第二十章
听了余妍的问话，她母亲嗫嚅了片刻，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女人低着头，半头白发正对着余妍的视线，瘦弱的身躯仿佛寒风中的枯枝落叶，一吹就倒，余妍攥紧了指尖，刚刚那股不解和心寒的情绪慢慢转为心疼，她的母亲，真的老了啊。
她咬了咬唇，伸手轻轻在她母亲肩边拍了两下，安抚道：“是不是真遇上什么急事了？没关系的，您别为难，直接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解决的。”
听她这样一说，女人仿佛更加羞愧，枯瘦的面容上堆满了煎熬，许久，她开口：“你大伯家的孩子要在市里买房了，你爸……答应了要付一半首付。”
余妍放在她母亲肩上的那只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立刻缩了回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无意识地问道：“妈，你说什么？”
女人别过头，后退一步，紧抿着唇，像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式防盗门被女人撞得“吱呀”一声，露出一道门缝来。
透过门缝，余妍看到客厅里的餐桌上摆放着几盘家常小菜，正“腾腾”地冒着热气，是了，现在正是饭点呢。
她的父亲就坐在餐椅上，正自顾自地喝酒吃菜，仿佛门外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他唯一的女儿从不曾被他拒之门外。
余妍几乎无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前方，离她五米不到的地方，是她的家啊。
是她无数个深夜里渴求过的人间烟火。
是她心心念念了十二年之久的“家的味道”。
那张餐桌，她认得的，是她们家刚搬进这个小区那年，她陪着妈妈去家具店时，一眼就相中的。
房内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余妍无意识的逼近一般。
他沉了脸色，立刻将竹筷拍在餐桌上，竹筷和桌面发出了尖锐的敲击声，“你就站那，不许过来！谁允许你进门的。”
余妍用手扶着门框，声音里含了一丝乞求，“爸！”
这一声“爸”，像是触怒了男人，他突然伸手将竹筷拂到地上，狠狠地踢了餐桌一脚，好似那一脚可以透过餐桌踢到余妍的身上，“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他怒气腾腾地指着余妍，“她和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打十万块钱给我们，越快越好！”
“爸！”余妍呜咽了一声，“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男人朝她冷笑一声，“我大侄子现在发展得好的很呢！在城里有稳定的工作，又找了个城里老婆，以后就在那里安家了。”
“我现在出钱给他买房子，就是为我和我老婆养老买了一份保障！我可不想以后身后事都没人管没人问。”
“爸！”余妍攥紧了门把手，颓然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样的，我不会让你们老无所依的，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