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滋滋地:“我们祁家武馆的名声可响亮了,他没怎么多问就放行了,还叫我要跑快些。”
叶一瑶想,这大概算是两个缺心眼儿碰了头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从树上跃下来,劝道:“师姐,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要是回去晚了,祁师傅又得骂你不着家禁你的足,还得连累师兄挨一通骂。”
要是这么一句劝就能把祁月梅劝住,祁师傅和越白茗也就不必整日为她忧心了。
只见祁月梅上前来抓住她的衣袖,假装没听见似地问:“你这是要去哪儿抓人?我帮你啊。”
又嗔道:“就你这小样儿还想把你师姐我骗到东城去,你真当我是傻子哪?”
叶一瑶心知是甩她不脱了,因此只好认了怂,妥协道:“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但是你得都听我的,别见着了人就冲出去,——今日只是探路,出风头的机会还在后边儿呢。”
祁月梅见她松了口,自然是把这些条件满口答应下来,叶一瑶虽然怀疑她压根儿没听进去,但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拖着这一个不请自来的祁月梅接着往西岩山方向去。
叶一瑶心里揣上了不少忧虑,祁月梅却仍是无忧无虑的,在这一个容易呛风的档口嘴里也没闲着,恨不能在这一小段路程里把她们未曾见面的整一年时光都给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个利落。她这边说得正高兴,叶一瑶却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顺势拉着她往旁边一闪,躲在了一片石壁后头。
祁月梅睁着一双眼茫然地望向她,叶一瑶便对她作出个“嘘”的手势,然后往外边指了指。
祁月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了一个不曾谋面的汉子正在四处张望打量,他手里提着一把大环刀,身材精瘦,那眼神是令她战栗的阴鸷。祁月梅看清那眼神时竟觉得有些腿软,险些就要叫出声来,幸亏叶一瑶捂得严实,没让她那一声尖叫溢出来。这一会儿祁月梅终于有些后悔偷偷跟着叶一瑶过来这一举动,因此拿一双求饶的眼望向了叶一瑶,叶一瑶却摇了摇头,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晚了。”
但她们毕竟还只看见了一名逃犯,等那人终于巡视完毕回身要走时,叶一瑶才松开了捂住祁月梅的手,示意祁月梅在原地等她,她要跟上去独自探一探对方的大本营。祁月梅直觉危险,一咬牙便又抓住了叶一瑶的袖子,以眼神示意自己要跟着一道去。
叶一瑶能瞧出她藏在坚定背后的那一点颤抖和不安,可即便如此,祁月梅也是坚定的。
叶一瑶思忖再三,最后叮嘱道:“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逃,头也不回地逃回京城去。”
祁月梅张口想要反驳,却被叶一瑶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答应过的,一切都听我的。”
所以她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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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清醒过来时,那位婶子正在用一块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他本想说话,却觉得脸疼后脑也疼,神志一时不大清明,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便只露出了一副张口结舌的傻相。婶子倒也不嫌弃他,只抹了抹泪埋怨道:“叫你别进来你非要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裴清被骂得糊涂,婶子也没解释,只拿着毛巾去脸盆里搓洗过,才又坐回来帮他擦脸。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裴清脸上的伤,边擦边哭诉道:“我们老张家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好端端的在家里睡着觉,门就给人砸开了,一把刀横在脖子上谁能受得了啊。”
又骂裴清道:“我们倒霉也就罢了,你这么年纪轻轻的还非得进来送死,这笔债到头来还不是算到我们老张家头上,要损阴德下地狱的呀!”
张春帆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叹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裴清努力偏头去看他,才发现张大厨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他试着将那不甚清明的头脑运转起来,试着去理解婶子方才说的那一番话,才渐渐品出些滋味来。
——张春帆不像是那个内鬼,反倒像是个被胁迫的无辜人、被内鬼刻意推出来的挡箭牌。
裴清试着挣扎起来,却被一股力道给拽了回去。
他才发现自己被人用一根铁链子锁在了太师椅上,手脚都被锁得很死,是完全动弹不得的牢固,他没在这间屋子里看见自己的佩剑,也许是被那个打晕他的逃犯给拿走了。裴清想试着说服屋里这两位帮他想法子把铁链给解开,他好去把那人给制服了。可他这句话还没出口,张大厨便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地开了口:“家里的铁器利器都被他给搜走了,我们也没有那条铁链的钥匙。这两天我们也试过要逃出去,可他总是能及时把我们拦下来。我们已经没什么办法了,活一天是一天吧。”
张春帆望向他的眼里是满满的绝望:“裴公子,趁早死了心吧,我们是逃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