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带着几分试探地唤了一声,“枣花姐。”
杨枣花这才注意到,原来站在柜台前和母亲说话的人,竟然是李岩的幺妹李春芳。
“小芳妹子啊,你怎么来了?”虽没有杨母说话那么咄咄逼人,可这语气中淡淡的疏离,也还是有些刺痛了李春芳。
“我……我来找你。”
“哦,找我有什么事啊?”依然是淡如白水的语气,丝毫没有以前在家里见到时的那种亲如姐妹的亲切热情。
李春芳都有些犹豫了,到底应不应该对杨枣花说接下来的话。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似乎是意识到她欲言又止,又怕贝贝别人听到什么,杨枣花便把春芳拉到门口没人的地儿,“你要说啥,就这儿说吧。”
“我……我哥不接受你,我找着由头了。是因为他被村里一个女知青勾了去。可……可我爹妈都不喜欢那个女知青,我也不喜欢。我和我妈都喜欢你。我是想……如果你能把那个女的赶跑,我哥就会喜欢你了。”
哼,当她杨枣花是什么人?非要捡别人嚼剩下的男人吗?怒气在杨枣花的脸上蔓延,李春芳有些害怕地从杨枣花黑红黑红的脸上看到憋着的怒意?活像是戏台子上的女张飞。
再下一秒,杨枣花却是换了一副以前那样朴实憨厚的笑脸,对李春芳道:“小芳妹子啊,谢谢你惦记着姐。其实姐又何尝不惦记着石头哥呢?比起这些,俺更想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小姑子,哎呦,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喏!这样吧,你告诉俺,那个女知青叫啥名儿,俺去见见她,说不定能让她离开呢?不过你可答应俺,不可告诉你哥,不然他可就护着那女知青了。”
李春芳一听连连点头,“她叫章琬华,听说是打南方来的蛮子。她有个在农场劳改的爹,还有个疯了的娘。”
杨枣花边夸赞了李春芳一番,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蠢货”。
送走了李春芳,杨枣花便盘算了一番,打算寻个时间去找章琬华。事已至此,李岩对她的心思已经很清楚了,她也不再强求李岩能高看她一眼。不过就这么白白放过他们,那是断然不行的。
隔了一天,杨枣花便又去了一趟李家沟。
到了那儿,便直奔生产队,随便找了一个女知青,叫来了章琬华。
当章琬华朝她面前一站时,杨枣花顿时觉得眼睛都被刺疼了。
好一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大姑娘!那白嫩细致的皮子一看就是南方喝江水喝的,是那种晒也晒不黑的白。几年的知青岁月看来也没能摧残这个姑娘许多,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江南美人的婉约劲儿。不像她自己,尽管已经跟着父母搬到了镇上,也念了初中,可还是抹不掉那股乡土气息。
杨枣花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您是哪位?”章琬华疑惑地打量着杨枣花,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姑娘,不过直觉告诉自己来者不善。
杨枣花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俺是谁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是谁。”
听到这句话,章琬华的心里猜到了大半,却也丝毫不示弱地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
“你是个劳改犯的女儿!被下放的知青!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这些下放女知青的龌龊心思。不过是觉得回城无望,就想在村里巴结上个村干部、乡干部的儿子,好能少受点罪。将来看到能回城了,就立马一脚蹬了人家。尤其是像你这种曾经深受资产阶级臭思想腐蚀的!你自己被腐蚀了不要紧,不要去腐蚀李岩!你要是有点儿良心,要点脸,就不要倒贴他!人家一个大好前程的青年不能毁在你的手里。”杨枣花说到这里,见章琬华不吱声了,便以为自己从心理上占领了高地,得意地笑道:“俺虽然外貌上比不得你,可俺有双好爹妈,都是镇上吃公家饭的。你觉得他会娶哪个?”
章琬华淡淡一笑,“娶哪个,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李岩他自己说了算。我倒是觉得,你要是有点儿良心,要点脸,就不该围着李岩死缠烂打,还背着他使些阴招儿。你说是不是、杨枣花同志?”
“你……你知道俺是谁?”杨枣花惊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