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和鸡蛋,都不算什么廉价的吃食,这又是做好的,竟然只卖这个价钱?这也忒便宜了!
一旁有人听见,也插口问道:“姑娘,你这价钱不亏本吗?”
林香莲笑道:“不亏,各位大哥大嫂老伯们,这些东西都是咱自家产的,就是做了一下拿出来卖的。想着大伙路上肚子?饿,给大家伙行个方便,挣多挣少都是挣。咱可不是掉进?了钱眼儿里的,能卖出个黑心价来!”她这最后一句,故意提高了音量,叫对面的人都听见。
围观的人听说这馒头和鸡蛋竟然这么便宜,都纷纷要买。
鸡蛋是带着皮煮的,只是敲了些缝出来,一手交钱一手拿去。那馒头却要拿干净叶子包裹了再给人,林香莲一时竟也忙的手足无措。
秦春娇分明听见了林香莲的话,却只当没有听见。
董香儿动了气,想要过去找她理论,却被秦春娇拦住了。
秦春娇低声说道:“不管她,这么多?客人呢,别闹了笑话。”
董香儿只好忍了,却又气哼哼的摔着抹布:“我们咋就黑心了?!妹子你一大早起来磨豆腐,蒸糕,那个辛苦,她来试试啊?!这份辛苦,不值钱吗?!”
秦春娇瞥了林香莲那边一眼,一群人围着,看着倒像是红火的很。她不是见不得人好的人,更不在意林香莲生意好不好,但林香莲最后那句话让她有些上心。
既然敢骂她卖的是黑心价,那林香莲那些东西开价多少?
白面是细粮,鸡蛋更不用说了,乡下人都是存着换钱的,家里有了病人或怀孕生产的妇人,再或是来了客人,才拿出来吃的。卖少了是真亏,若是卖个四五文?,那她凭什么说自己卖的是黑心价?
秦春娇心里存着疑惑,但又不好去问,只得先?压了下去。
小摊子?的生意还是很好,光凭着回?头客,就能耗掉她大半的吃食。这天又是不到晌午的功夫,东西便全卖完了。
姐俩收拾了家伙,推车回?去,临走前林香莲那边却还有些客人。
一路上,董香儿便骂骂咧咧,秦春娇没有言语,心里只觉得奇怪。
到了傍晚,易家两个男人带着赵三旺回来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外头四处奔走,收购油菜籽、花生、芝麻等物。
这事儿也不大容易,毕竟上好的存货,其实都是有主儿的,是人家一早预定下的,没法挪出来给他。
而乡里农家,好的都早早卖了,那些不成话的,也用不成。
所以,三人跑了这些日子,也没寻觅到多少。
这可不是秦春娇拿黄豆做豆腐,买个几十斤就成了。
榨油用的量极大,一时也没个着落,三人故此都有些烦恼。
晚饭时候,秦春娇烧了野鸭肉面,之前做的酸笋已经可以吃了,切成细丝放在面上,还搁了切细的小红椒,酸辣开胃,极适合跑了一天的男人们。
但三人都默默吃着,谁也不言语。
秦春娇觉着奇怪,便问怎么回?事。
赵三旺看那两位大哥都不说话,就讲明白了缘故。
易嶟看得开,说道:“哥,算了,不然咱们就等咱们家菜地里的油菜籽下来再说,也不急在这俩月。”
易峋没有说话,易嶟不知道他的心思。
秦春娇的小摊子?那么热闹,他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心底里却有些急躁。养家糊口的担子?该是在男人肩上才对,秦春娇赚得那些钱,当她的零花钱就是了。
秦春娇瞧着易峋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很想帮他,但这件事上她也没什么法子?。
默默吃了两口面,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说道:“峋哥,你说的那些眼下不好买,但茶油果该好买吧?”
左近的几座山上盛产油茶树,茶油果也是极常见的东西,到了落果时节,漫山都是,哪里还用得着去买?眼下这时候,虽然不是采摘茶油果的时节,但那些农家该存的有才是。
易峋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晓得秦春娇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问道:“倒是好找,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春娇说道:“其实,茶油籽也能榨油,出来的茶油在南边,可是极上等的好油。我在相府里时,老太太每年都要打发人到南边贩上一桶茶油回?来,专供她一个人吃,说是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想着,咱们这儿其实茶油果不少,只是没人知道这东西能榨油,更没谁吃茶油,不然咱们就试试?”
易峋听着,倒是想起来了,他早前为了榨油机的事情,看《油经》时,里面倒是有记载茶油的相关。这东西是有的,在南边一些地方甚至奉为圣物。只是京畿一带没人吃这个,易峋看过也就忘了。
眼下秦春娇提起这事,他又想了起来。
这东西,倒是有山民采摘,留着给进?山收购的小贩换钱,卖不掉的,就留着喂鸡。这会?儿进山去收,该是能收到的。
想到这里,易峋看着秦春娇,眸色深深,有些复杂。
她看似娇弱,却总是恰到好处的支撑着他。那柔软的身躯底下,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毅力。什么也难不住她,什么也压不倒她。
能拥有这样一个女人,他快活且欣慰。
吃过了晚饭,秦春娇把赵三旺叫了去,给了他些银子要他帮忙再买黄豆和一些别的用料。之前易峋替她买的,就快用尽了。
此外,她还托付他,去打听一下林香莲卖的价钱。
赵三旺办事麻利,还不到第二天,就替她捎来了消息。
秦春娇听了赵三旺的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馒头姑且不说,鸡蛋时下的价钱,怎么也要两文钱一个,她煮好的五香鸡蛋,竟然卖一文?一个,她不怕赔本吗?
何况,林家压根就没有养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