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家教的时间多半在晚上或者周末,阮茶有空还会接其它日结或者周结的活,比如发传单,比如排班轮休的餐厅服务员。
这家名为“Meet”的餐厅对侍者要求极高,经理还格外不好说话,但薪酬是成正比的诱人,且来的客人非富即贵,有时候会给不菲的小费——百元起跳。
为了赚钱,阮茶在经理的日常狠批里艰难地支撑了下来,力求让再难搞的客人都能满意离开。
她做的还算不错。而有了这份工作,那段时间确实手头宽裕不少。
可人总有走霉运的时候。某天阮茶上菜,遇到客人带来的小孩捣乱往她身上撞,导致菜品撒了一地,出了严重的工作事故。
等她上菜的客人倒好脾气地没说什么,小孩的家长却因为孩子撞到她后摔在地上哭闹不休,疾言厉色,非要向餐厅投诉。
遇到这种奇葩,阮茶只能自认倒霉。
沈若华就是在这时站出来,几句话替阮茶解了围。那会儿她还是个高中生,行为处事已经比很多大人都成熟从容。
十八九岁的少女解决完闹事的人,拿出手帕递给她,明朗的笑意映着壁灯,像是闪烁的星辉,偏偏唇边露出一点虎牙,平添几分俏皮。
阮茶大概是在这一瞬,对她一见钟情。
假如只是这一次短暂的交集,这份心动很大可能会随着时间淡去。如同无意夹在书页里的花瓣,许多年后再次翻阅,或许才会被.干花书签淡淡的香气勾起当时美好的回忆。
但没过多久,阮茶接到了一份新的家教工作,第一次上门授课时,惊讶地发现工作对象就是在餐厅里一面之缘的少女。
阮茶只教了她三个月,就主动请辞了。
她发觉自己竟然对学生产生了逾越的感情,本意是悬崖勒马,沈若华却在结束师生关系后,依旧会偶尔找她帮个小忙,聊两句天,不知不觉就熟悉起来。
阮茶拒绝不了她。更别说后来她为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是沈若华帮了她一把。
重新回到这间餐厅,沈若华怀念地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时间真是一眨眼啊。我和茶茶姐现在算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要好吗?阮茶是这么希望的。可仔细想想,她们其实并不太熟悉对方,至少阮茶对沈若华的生活、家庭都知之甚少,她了解的,只有沈若华愿意展现在表面的那些。
但被问到这个问题,阮茶还是顺着她说:“是啊。”
“那茶茶姐,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沈若华显得很是苦恼,“那天问你的情况,对我那么敷衍。就连你要辞职的事,也是我今天才从王总那里才听说的。”
阮茶听到最后一句,诧异地看向她,“你知道了吗?”
她午休时才提交的辞职报告,陈姐恐怕反应上去没多久,沈若华现在就知道了?
“我可是很关注茶茶姐的。”
沈若华说着,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用那双俏丽的眼眸看住她,“我知道,茶茶姐你比较独立,不想依靠我。但我会担心你啊……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怎么会。”
阮茶在心里苦笑。
这种程度的关心,如果她不是知道沈若华交过感情不错的男朋友,可能都会误会她喜欢自己。但对沈若华来说,这恐怕只是朋友间的情谊。
正因这样,阮茶每次见到她,待在她身边时,就尤为觉得自己的想法龌龊。
阮茶说:“抱歉。”
沈若华追问:“那姐姐可以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
阮茶知道,沈若华得知她的病症后,肯定会强硬地出钱让她住院治疗。为了她的自尊心考虑,还会说是“借”。
她是不吝惜于为朋友付出的人,况且对阮茶来说极其为难的治疗费用,说不定还没有她零花钱的零头。
所以阮茶不准备告诉她。
她不觉得自己有希望被治好,更不想再欠下沈若华的人情,最终只是摇摇头,“不是什么困难……是家庭原因,不能在这里工作了。”
这个临时捏造的借口含糊而拙劣。沈若华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却没追问,而是体贴地说:“好吧。”
阮茶不知道自己算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她们吃完饭,沈若华送阮茶回公寓,在她下车前晃晃手机:“到家了记得给我报平安。”
“你也是,路上小心。”
“好——还有,茶茶姐。”
沈若华喊住她,在阮茶回头时露出浅浅的笑,“不管什么事,我永远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阮茶开车门的手顿住了。
她看见沈若华的笑容,还有她唇边尖尖的小虎牙,“好啦,上楼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
这个瞬间,阮茶几乎要冲动地向她坦白一切……但转瞬的欲言又止后,她抿住唇,只是打开车门,简单地和沈若华道了别。
天幕早就暗下来,路灯的光照不到居民楼这边。
阮茶下了车,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正要上楼,黝黑的楼道里却红光一闪,猛地窜出一团黑影!贴着她的腿掠过去。
阮茶还在因为沈若华的话走神,被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狗吗?
它的动作太快了,阮茶没看清,只能凭体型和毛绒绒的触感判断,可能是只中型犬,但……
……阮茶的感觉很不好。
她只和它接触了短暂的一刹那,腿部被蹭到的肌肤却犹如陷入沼泽,即便及时脱身,也带出了黏腻发臭的污泥。
清水里的墨汁一样明显的异质感,让她浑身发麻。上次有这种怪异的感觉,还是……
雷雨天,遇到伊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