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寒看着那些人这样惊慌,便总觉得莫名其妙的,恰好他坐在那门槛上,隔着门缝往里面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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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傅不爱在屋子里教学,除非下雪下雨,或者什么不好的天气,才肯让众贵族子弟们回到屋子里去学习。
隔着门缝看见诸位子弟有怡然自得的,自然也有满头大汗不敢抬头的。
姬奕坐在那里,和太傅论着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间或太傅眉眼一扫,便喊了一个名字,让他来接着说。
被冷不丁的叫起来参与到辩论之中已经十分的叫人胆战心惊,偏偏老太傅又有怪癖,倘若引经据典,便又叫人将引得“经”,据的“典”,整段的背诵出来,这岂不是叫人十分的煎熬么。
慕九寒眼看着几个人被叫出来,有侃侃而谈的,自然也有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的。
那让外面的人看着,尤其是自家的主子被刁难,确实是十分焦急的。
徐徐便在身边说道
“以往做太子侍读的官家弟子,跟着太子一起读书,每次太傅他老人家都会连着问问题,千奇百怪的,殿下不爱解围,便被问的哑口无言,在太子面前倒不算什么,这里人多的,一来二去的,承受不住,抹不开脸面,都寻了机会辞去了。”
“我也不会。”
慕九寒便道,听他这么说,很是有些慌张。
徐徐一笑
“因此才让您出来避难。”
慕九寒眨了眨眼睛,斜眼看着那庭院之中的人,悄声道
“难道先前的时候,殿下不让那些侍读出来避难吗?”
徐徐便又说道
“自然是有的,只是若是出来,那些公子们自个觉得面上无光,让他们家中的人知道了,定是也少不了责骂的。”
这又不仅仅是关乎于自个的面子的问题,既然是千挑万选为太子做侍读,怎么可以落荒而逃。
慕九寒想了想,也不再问了,虽然想的不通透,但等他适应这里的生活,云里雾里的,不用徐徐与他解释太多,他自己便能摸透个八九不离十得了。
所以说他这个人,或许这时候当说是个小鬼,所作所为确实是十分优异了,他默默地记着看着这里的行事规矩,将自己慢慢的镶嵌进这繁华的王都与皇宫中,不求的出人头地,但求无过,不必让父母为他劳心就是了。
但是该生气的时候,慕九寒也不是都忍得住的。
先前说姬奕告知他这地方最不好打法的不是太傅,反倒是一些媚上欺下的小厮奴才,慕九寒并不算十分的在意,然而终究被他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是徐徐有事没有跟着来,只有慕九寒一个在门外等着,这里的小厮与徐徐混熟了,可不认识他这么一个半路插进来的小子,并且听说他的来历,便更加生出一些不好的联想出来。
狐假虎威的人最为难缠,慕九寒静静的坐在一旁,起初还只是在角落里指指点点的,后来便与慕九寒眼前说些肮脏难听的话。
慕九寒只是听着,也不打算反驳,后来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小厮道怕不是什么地方买来的娈童,一时间都窃窃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又嘻嘻的拿手指来戳他——
自然是戳不动的。
慕九寒虽然看着瘦气,到底跟着王疯子那些年不是白过的。
因此便有些尴尬了。
另有两个童子,倒是没有参与其中,只做壁上观,间或咳了一两声,也没人理他们,其中一个青衣的,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与另一个童子耳语了一句话。
慕九寒距离他们近些,便听见了那句话是
“一群不知死活的白痴,喝的水都进了脑子罢。”
便微微一笑,觉得这两个人倒是很有意思。
慕九寒他听得见,其余的人自然也听得见的,便觉得受到了侮辱,摩拳擦掌的,竟要在学堂外打架。
那两个窃窃私语的童子,其中一个便立刻说
“不管我的事情,他非要和我说的。”
“七宝!你这不是胆小了”
那青衣童子便立刻指着他骂说
“你这是不要脸!亏我当你是知己,才悄悄和你说。”
可不是么……悄悄话说的人尽皆知也是十分不容易。
慕九寒眼里黑白分明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个人像唱双簧一样,也未参与进去,他如同一幅笔墨尽了的字画,十分的没有威胁性,似乎也无存在感。
众人推推搡搡的,就要混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