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女人换回皇帝和太后,带着咱们一起返回北戎去。”
“对!重整江山,几年之后,再打回来!”
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虽然每个人都知晓,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一个不慎就会灰飞烟灭,但没有任何人怯场,就算死亡,也比起在这里当奴隶任人宰割的日子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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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边阴云密布,北风呼啸,大雪仿佛迫在眉睫。
糟糕的天气丝毫影响不了京城百姓欢快的心情。天刚刚亮,斩首的午门广场上就挤满了人,到中午时分,不仅宽阔的广场,两侧的酒楼茶馆,甚至树上,房顶上,都挤满了人。
要不是想着囚车还要从御道经过,这些百姓甚至能挤到御道上去。
数千名精锐禁军在维持着秩序,大声呼喝着四周百姓。
终于到了时辰,大理寺少卿在十几名衙役簇拥下上了监斩的城门楼。这种大案,论理应该刑部和大理寺卿共同出面,奈何几位大佬都在武灵返回的路上,只能由少卿代劳了。
囚车经过,几十名囚犯经历了这段牢狱之灾,都蓬头垢面,头发披散。
一阵口哨声响起。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捡起路边的小石子,朝着囚犯扔了过去。一时间半空中菜叶和臭鸡蛋齐飞,石子和垃圾共舞。
两侧的禁军都不免遭受池鱼之殃,大声吆喝着,斥责路边围观的百姓,将他们尽力往后驱赶,才勉强压制住这一波骚动。
将一众死囚押上刑台,刀斧手准备妥当。
可斩杀的刀还没有落下,围观的百姓却渐渐起了一阵骚动,从远到外,从上到下。
连维持秩序的禁军都吃惊地望向北方。
就在城北的高地上,一阵亮眼的火光腾起,夹杂着滚滚浓艳和喊杀声。
那是城北安置北戎兵马的校场到皇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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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酒楼上,钟煜遥望着火光。
侍从忍不住问道:“公子,他们这一仗能成功吗?”
“别开玩笑了,凭着几万乌合之众就能攻入皇宫,哪有这种好事。”钟煜微笑着。
侍从愕然,旁边傅窈也愣住了。
“永远不要看低你的对手,蔡云衡不仅不傻,而且很聪明。执掌京城这段日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北戎人的异动呢。只怕如今皇宫看着守备空虚,早已埋伏了重重大军。等着康捷这帮蠢货杀进去,一网打尽呢。”
侍从诧异:“您的意思是,蔡云衡早就察觉康捷他们有反心了?竟然这么坐视不理?”
钟煜点点头,换成他也会这样选择。北戎的这帮权贵家眷,留着是个隐患,然而诛杀又缺乏借口,杀俘不祥,杀妇孺为主的俘虏更加招人非议。不如等他们作乱,一举拔除。
“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傅窈惊疑不定。
钟煜笑道:“我说过了,在他们发现之后,才是真正计划的开始。抓住贵妃,跟朝廷谈条件的开始。”
“贵妃如今在皇宫,倘若康捷他们失败……”傅窈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
“贵妃不会留在皇宫里,兵燹凶危,康捷他们人数不少,极有可能占据一时优势,为了安全起见,贵妃一定会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觉得,这个地方会是哪里?”
傅窈瞪大了眼睛,这个她怎么可能知道?又不是神仙。
“哈,不必神仙,一个人的行事风格,总是有迹可循的。”钟煜目光幽深,凝望着遥远的火光。
“蔡云衡这个人,性格表面上开朗善笑,实则内心压抑沉默。这种人向来没有安全感,最喜欢留恋旧有的东西。在他的心中,最安全的所在,莫过于自己最熟悉最亲切的地方。”
侍从张大了嘴巴,“你是说,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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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萝推开窗,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气,渐渐有细碎的雪花飘零而下。
她如今正在蔡云衡家的后厢房里,已经是第二次过来这边了,宅院里非常僻静,外头也布置了好些禁军和锦麟司的高手在值守。
其实不必这样兴师动众,袁萝觉得这里还挺安全的,就是太无聊了。
翻了翻书房里的藏书,完全看不进去。心里头惦记着皇宫的战场,还有即将入城的御驾。今日过后,所有隐患彻底除去,京城和天下应该就能恢复平静了。
“你说是不是?”她语调中带着欣喜,望向窗户外头。
虽然那里看上去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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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亲卫首领彭源昌带着一队禁军士兵看守着蔡家门户。
正闲着无聊,突然目光一怔,几个人落在远处窈窕的身影上。
“傅姑娘,你不是……”
傅窈披着斗篷,沿着巷子走到了门口,身边还带着一个纤细高挑的丫环。
彭源昌等人大惑不解。今天清晨,自家将军送了一位姑娘到自己家中,虽然披着斗篷,戴着帷帽,但这等近身侍奉的人却非常肯定,多半就是那位傅姑娘,她可是好几次到衙门找自家将军了。每次都是单独会面,格外亲近。
这一次城内大乱,将军担心傅姑娘安危,还专门将人送到了自己家中保护,这等体贴,更加彰显这位姑娘的特殊地位。
但傅姑娘不是在宅子里头吗?怎么又出现在门口。难道自己猜错了,之前被将军亲自领着进去的那位并不是傅姑娘,而是别的美人。
彭源昌摸着脑袋,大惑不解。
听着他的疑惑,傅窈心中暗恨,又有些庆幸。
庆幸的是钟煜的推测果然没错,又恨那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假借自己的身份。
这件事袁萝其实有点儿冤枉,她并未承认过自己是傅窈,只是这些亲兵张冠李戴发生的误会。
“方才裙摆弄脏,我刚刚从后门离开了一趟,回去换了件衣裳。”傅窈云淡风轻地说着。信阳侯府距离这里不远。
彭源昌等人信以为真,打开门放她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