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对岸的士兵在撤退,袁萝心情丝毫没有胜利带来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焦虑。
这一次失败,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招数。
还有司空霖,是否已经平安跟陆秉忠汇合了?程巍去苗子方那边送消息,是否及时呢。
正思索着,突然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危急感。
她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
就这样细微的差距,耳边传来刺耳的震颤声,一道锐芒擦着喉咙划过。然后穿过了身后的门框,死死钉在了大殿内的柱子上。
袁萝悚然一惊,这么遥远还有这么强悍的杀伤力,她目光望着对岸。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没有武功的她看不清楚韦曦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对方锐利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
韦皇后也被这一箭吓了一跳。
跑去殿内围着还在颤抖不已的羽箭看了一眼,叫起来:“是四哥的箭。”
袁萝跟着躲进了大殿,站在她身后,是惊怒,也是后怕,刚才几乎是命悬一线,要不是她鬼使神差往旁边挪了一步。
只是从这一箭上看出,韦曦跟那些吃喝玩乐的勋贵子弟还真不一样,在武道上绝对是下过苦功夫的。
嗯,下一次出去看情况,记得要将韦皇后挡在自己前面!袁萝下定决心。
韦皇后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她警惕地转头看向袁萝,这人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袁萝嘴角一扯,转身去了后殿。
今天临江楼算是守住了,她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临江楼外,河面上的大火还在焚烧着,这一次失败,折损了上百条人命,
司空彦站在河边上,脸色难看的几乎要冻住。
韦曦叹了一口气,将弓箭扔给旁边的侍从。
这时,亲卫首领韦昌快步上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韦曦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冲着司空彦拱手道:“王爷,金吾卫后营有事,我暂且告退片刻。”
司空彦不在乎的挥挥手,现在他的目光只盯着临江楼。
***
比司空彦脸色更加难看的,是远在百里之外的苗子方。
站在营地中,他撕开手里的信笺,略扫了两眼,素来冷静的他手情不自禁颤抖着。
程巍正站在大帐中央,整个人好像是从土里捞出来的。
为了能更早一刻赶到,他和几个属下,两天一夜没有片刻停歇,才堪堪在今晚抵达大营。
苗子方捏紧了信笺:“为什么不先送两位贵人离开,让娘娘和皇上坐困宫中。”就算只是提前一天知道消息,锦麟司内的高手也完全可以先一步将人送走。
程巍低下头,“娘娘说过,东海王和韦氏联合,谋划必定深远,整个宫廷只怕都在监控当中。若是打草惊蛇,反而会在宫外被狙击,不如留下绝地反击。”
苗子方默然。世人眼中以色邀宠的女子,其实却是这般刚烈果决的性格。
“娘娘已经相中了临江楼,布下埋伏,而且挟持了足够多的人质,足以支撑数日,请将军速速返回救援。否则两位贵人必遭叛贼毒手。”程巍催促着,语调急促。
苗子方大步出了营帐,召集幕僚和这几日查探军情的探马。
十几个少壮军官匆匆赶到,苗子方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交代了从东路线回师行宫的行军计划。
众人满心疑惑,为什么军略变动如此突兀。但看着苗子方的脸色,还是习惯性遵从了命令,赶紧出去调派麾下兵马。
苗子方又询问几个探马领队这些日子查探到的金吾卫的兵力分布。
叛军既然密谋造反,肯定会防着天武卫的追击,在路上必有埋伏。救援再紧迫,也不能疏忽大意。他对着悬在帐内的地图,迅速勾勒着路线。
问到顾弈的时候,他躬身道:“金吾卫的兵马所见只有小股,并不见主力,属下擅自揣测,其大营应该设在练兵区域之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左将军前日领兵通过了天门谷,一路南行,现在应该已经出了贡山地段。”
苗子方目光霎时收紧。他又问了几句,决定了行军路线,之后,屏退了其他的人。
盯着唯一被留在帐中的顾弈,苗子方神情叵测。
而顾弈神情坦荡地站着,神态恭谨而冷静。
苗子方沉声道:“我刚刚收到消息,行宫之中有叛军作乱,威逼圣驾。”
顾弈躬身道:“将军放心,乱军不过一时,猖獗不了太久。”
这小子果然早就知道叛军的事情,苗子方手握紧了,冷然道:“你哪来的信心?”
顾弈笑道:“信心自然是将军您了。将军对皇室忠心耿耿,听闻消息,必定返回救驾。天武卫上下养精蓄锐,只要接战,无所不胜。”
苗子方盯着他:“左冰凡是不是已经回了行宫?”
顾弈微微躬身,“按照时间,应该刚刚抵达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说完,不等顾弈回答,苗子方又冷笑道,“错了,应该说,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你的信心不是来自我,是来自他才对吧。”
顾弈沉默不语。
苗子方继续道:“让我猜一猜,应该是从左冰凡尚未返京的时候吧,在定下了罗城攻略之后,你就跟左冰凡商议好了后续,假装翻脸。之前在祈天坛祭礼的路上,左冰凡当众羞辱你,也只是你们商议好的布局,便于他投效东海王。”
“不敢隐瞒将军。我们是商议过返京之后的计划……”顾弈低头道。对苗子方这个曾经在小时候指点过他武功的前辈,如兄长,如师父,他是极为尊敬的。
苗子方先是怒火升腾,因为这些小辈隐秘惊险的计划,然而对上顾弈冷静自持的眼神,怒火渐渐熄灭,只余无奈。
家族覆灭的血海深仇,顾弈不肯放下,才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