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燕望津拉着他的手,横了他一眼。
喻宁笑:“我口渴了,想喝凉水菉豆行?吗?”
皇帝哼了一声,让远远坠在后面,小厮打扮的宫人去买。
佛寺在半山,建筑相较于皇城更庄重肃穆,香火缭绕,云烟似的连成片,诵经声绵延绕耳。
然而今日到的两人都是不信这些的,喻宁只管走马观花似的看热闹,燕望津只在热闹里看他。
只有后山一棵参天古树还能让两人尚且心诚的拜上一拜,原因无他,这树是求姻缘的。
“和尚庙里求姻缘?听着就不靠谱。”
皇帝嘴上嫌弃的不行?,手里坠着铜钱写着两人名字的红绸却扔的可准了呢,一下就挂在最高的枝桠上。
清风拂过,古树上缀满的的铜钱叮铃作响,像无序的音乐,燕望津低头看向喻宁,眼角眉梢尽是情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笑着有多?好看,喻宁眨眨眼,很想很想亲亲燕望津。
但这里是寺庙,眼见燕望津眼神也开始放肆,喻宁赶紧低头咳了一声,“走……走吧,你不是说还要去灵绪池泛舟吗?”
不知道燕望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好啊,我们去泛舟。”
灵绪池是雍京最大的湖,南侧就是久负盛名的墨月楼,楼高三层,四幢楼合围,连廊相通,坐在窗边,能看见小荷初露的灵绪池。
喻宁爬了半日的山,体?力告罄,加上墨月楼的厨子厨艺甚至不逊于御厨,做的东西天南海北的都有,鱼肉都是燕望津挑好了刺才入他口,一时吃的非常开心。
察觉到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一条鱼,喻宁有些尴尬,他赶紧出声:“你吃饭吧,别挑鱼刺了……”
燕望津笑了笑,“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嗯,游湖。”
喻宁不解,“你租的不是画舫吗?游湖还需要我出力?难道要划船?”
燕望津但笑不语。
垂眉低首的刘荣心想,不用划,全靠陛下浪就行?了。
吃过饭,又下楼听了书,看了戏,等到天色暗了下来,燕望津才又拉着喻宁出了墨月楼。
出了彩绸垂落的大门,喻宁才明白,为什么燕望津要等到晚上才去游湖。
绕灵绪池一周,各色小摊都支了起来,麻绳串联着巴掌大的小灯笼,在各个毯子之间勾连成一条流光溢彩的路,吆喝声锣鼓声不绝于耳。
骤然落入烟火人间。
燕望津从刘荣手里接过斗篷,给喻宁披上,低头给他系绳子,笑问:“这是灯市,喜欢吗?”
“嗯。”喻宁点头。
他冷白的脸被灯光映暖,眸光灿灿,里面只有一个燕望津。
两人拉着手,一路又吃了过去,干脯、细粉素签、荔枝膏等小食挨个吃了一点,到最后喻宁按按小腹,摇头拒绝燕望津的投喂。
“吃饱了。”他眨眨眼,“你不撑吗?”
很多?东西他只尝了一口,剩下的都进了燕望津的肚子,刘荣从最开始尖叫“公子不可”,到现在形如木雕只用了两盏茶的时间。
何必有“皇上吃剩饭”这种可怕的想法,不如想“皇上在用喻公子试毒”,嘿,这么一想,舒坦多了,人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燕望津作为吃饭用盆的干饭人,完全不能理解喻宁的饭量,表示自己还能吃。
但喻宁饱了,他也就对那些小玩意儿失了兴趣,两人又驻足在“谷板”摊子前,喻宁俯身看着那粗糙的手工艺品,觉得还挺有趣的。
这位小公子通身贵气,粉雕玉琢的一个人,就差在脑门上写了“我很有钱”四个字了,摊主赶紧招呼道:“这位爷,你看看,这都是刚做出来的玩意儿,看中哪个了?”
所谓“谷板”,就是一块薄木板上撒了层土,又撒了层草籽,草叶发芽修剪后,在“草地”上放置小茅屋和树枝做的树,形成一个微缩的小农户,最后放进去陶土捏的小人,瞧着生动有趣。
喻宁想了想,指着其中一户小院子问:“能把这两个小人换成我们的样子吗?”
喻宁一拉燕望津的手。
“这……”摊主有些纠结,“行?是行,不过肯定没有这么精细,不如二位丰神俊朗、兰芝玉树……”
喻宁摇头:“无妨。”
那摊主立刻笑开了,“那您兄弟俩就先去看看别的,等个半柱香再回来取。”
燕望津一眯眼睛,抓着喻宁的手,给对方看两人腕上刚买的红绳,在小贩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是夫妻。”
等走远了,喻宁才好笑道:“你给他看红绳做什么?人都被你吓傻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灯市,走到了相对安静的一条路上,月色泼洒一地银霜,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朕的子民,这般没见识,连断袖都不曾见过吗?”
他理直气壮的仿佛是个昏君,喻宁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想起刚才在灯市有多?少人对他们投来奇奇怪怪的目光,有个牵着小孩的夫人甚至拉着孩子远远的避开了他们,还小声和孩子说什么“伤风败俗”之类的小话。
要不是他一路拉着皇帝陛下,怕是今晚天牢非要满员不可。
燕望津凑过来,发现喻宁眼底还跃动着明快的笑意,左右无人,他快速在喻宁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问:“在笑什么?”
喻宁摇头,仍是笑着,“没什么,和你逛灯市很开心而已。”
“这有什么?端午、七夕、中秋、重阳、除夕……一年四季,你想出来,朕都能陪你。”
“嗯。”喻宁点头,心里却想:
傻子,我是在笑,我们生在一个还不错的时代,只要不违背道德与法律,任何形式的爱与不爱都可以被祝福和接受。
……
再返回谷板摊前,小贩已经做完了两只陶土小人,一白一黑两只,顶着圆溜溜的大脑袋站在小房子门口,院里还有几只陶土小鸡崽。
白色那只陶土人怀里抱着个小盆,正在喂鸡吃食,黑色陶土则一身短打,背着锄头。
都憨头憨脑的。
燕望津盯着小柴门上贴着的喜字看了半晌,挥手扔给摊主三片金叶子,那金灿灿的东西叮叮咚咚落在摊主面前,只晃的他目瞪口呆。
“赏你的。”燕望津满意了。
刘荣让人直接把这一走一掉渣的东西送回宫,又跟着两位大爷上了画舫。
两层高的画舫平日里是墨月楼用来进行?歌舞器乐表演的,如今被燕望津一人包下,幸而湖心还有别的活动在进行?,要不然两岸百姓都看着这船,可就有些尴尬了。
喻宁趴在窗口,看着湖心高台上赤足的异域美人翩然起舞,足腕上银铃悦耳,有歌者声音绵长,飘进画舫。
身后一人凑近,把他抱进怀里,燕望津不满的低头,轻咬了一下喻宁的耳垂,“看了一天了,还没看够?”
喻宁收回目光,转身踮脚,一吻落在燕望津唇上。
“早在山上就想这样做了,但佛门净地实在不合适。”
他想退开,燕望津却不许,按着他后脑亲了个结结实实。
喻宁一手抵在燕望津胸口,另一手无措的抓住了什么,用力一扯……
“哗啦——”
瓷器破裂声清脆,小阁内霎时酒香四溢,夹杂着清冽甘甜的梅子味。
两人都是一惊,燕望津侧目一看,低笑道:“雍京第一茬的青梅酒,朕才喝一口,就被猫儿打翻了。”
酒香氤氲中,喻宁迟缓的眨了眨眼,他像是有些站不稳,揪着燕望津的衣襟咂了咂嘴。
“你……”他皱眉,冷白的脸上漫上一点薄红,“你喝酒了?喝完酒亲我?”
“嗯?”燕望津一手扶住他的腰,察觉到喻宁不太对,有些莫名,“是啊,我就喝了一杯。”
喻宁叹气,伏在他胸口,看着地上的瓷片,“可惜了,你是不是……还没喝够?”
“朕确实没喝够……”燕望津迟疑的抬起喻宁的脸,“但朕怎么觉得你似乎喝多?了?”
但这人明明没喝啊,还是刚刚……
好家伙,竟然一滴都不能沾。
“我不是故意的。”喻宁嘟囔:“要不我赔给你吧。”
“春时雍京青杏贵,高门望户求不得。”燕望津低声问:“你怎么赔?”
喻宁认真思考,直到被燕望津放在软榻上,才皱着挺秀的眉和燕望津商量,“明天买给你好不好?”
然而榻边人遮住了烛光,抬手抽出他头上发簪,发丝倾泻,燕望津俯身吻下来,“青杏千金,春宵亦千金,自然是……春宵可抵。”
喻宁从不晕船,这次却觉得船晃的又急又快,像是湖里起了浪,随时要掀翻这艘画舫,他只能攀附住浮木,沉浮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哭腔质问:
“青杏,真的……千金?”
“混蛋!难怪你说……划船费力气……唔……”
作者有话要说:【谷板】引自《东京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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