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是有脾气的,他被周遭小国称为暴君,身边随侍的人每天都战战兢兢,就是因为这位年轻的皇帝是御驾亲征过的,真正意义上的“杀人不眨眼”。
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卫一脚从榻上踢下来,他坐在西域进贡的长绒地毯上结结实实的发了会儿愣,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随即他回过神,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暴怒起身,一抬手喝道?:“来人!”
喊完看见榻上人钗发散乱,眸底春色无边的诱人模样,气的一把脱了外袍把人兜头盖住,同时扭头呵斥进来的宫人:“滚出去!”
众宫人:???
得了,别管圣上说什么,照做就完了。
一群人又?躬身退了出去。
喻宁扒开脸上触手凉滑的衣袍,露出一双澄明的眼,莫名其妙的问:“陛下太过反复无常了吧……”
“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转了个圈圈,结果连个香炉都没敢打翻,怕动静大了吓到那敢踢他下床的小混蛋,于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愤然甩袖大步走了。
还丢下一句:“你吹会儿风!不热了就给朕搬回昭华宫!哼!”
二进“冷宫”的喻宁:“……”
陛下,您那个哼,怎么好像在撒娇呢?
中午得了圣眷,下午又?回了冷宫,这一天大起大落着实看傻了一群人,但长脑子的也看出来了,这位连品级都没有的公子在陛下心?里可不简单。
能得罪那位两次还活得好好的,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于是这冷僻的昭华宫热闹了几分,别的不说,至少主殿卧房收拾的干净整洁,一群小太监蹲在院子里拔草,还有人抬着水桶,往荒废的浅池里倒水放小鱼。
掌心?小鸟吃饱了就睡,库房的人竟然还给拿来了鸟笼,喻宁闲来无事用干草编了个小鸟窝,连同小鸟一并塞进去。
他在这里莳花弄鸟,承云阁侧殿里的皇帝心?里也是一片长草似的痒。
正巧大理寺查办的淮州提督贪污舞弊一案出了结果,燕望津看着?那些罗列出的罪证,一条条一项项全是杀头的重罪,于是毛笔蘸饱了朱砂,一个赤红的“诛”字落下。
金钩铁划的字透着杀气,最后一笔落下,玉笔咔嚓一声,生生折断了。
随侍的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心?底念叨:“可别叫我……可别叫我……”
“刘荣!”
荣公公低头上前,把苦笑拆吧拆吧塞回肚子里,应声道:“老奴在。”
燕望津:“那个谁?有没有找人给朕传话认错?”
“啊?”刘荣只茫然一瞬,在燕望津不耐烦之前赶紧说:“啊,这……昭华宫并未派人来。”
燕望津:“……”
陛下更生气了,一串亲亲已经哄不好他了,他愤然起身,冷声质问:“他干什么呢?”
刘荣去哪知道那喻公子在做什么,只得差人去问,幸好皇帝在关于这位贵人的桩桩件件上还算有几分难得的耐心?,片刻后得到回话。
“昭华宫还在布置……”刘荣擦汗,“库房那边挑了些东西给添上了。”
燕望津:“添了什么?”
刘荣只得一一报备,都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但面面俱到,这可不是失宠该有的待遇,果然,陛下脸色愈发阴沉,刘荣还没说完,便被他放下重重放下茶盏的声音打断了。
刘荣和管库房的大太监有点过节,诚惶诚恐的跪下却在心里冷笑,心?道?这人真是不会看脸色,估计是要一命呜呼了。
不成想,皇帝一皱眉,“金缕楠木屏风?为什么不是檀木的?掐银丝牡丹镂空炉是什么女人用的鬼东西?那个青花海涯纹的博山炉呢?给他用那个。”
刘荣:“……”
他小心翼翼的提醒,“双扇檀木百鸟问春屏,只有凤栖殿才有啊,陛下。”
“那就搬过去。”燕望津头也没抬。
刘荣:“……”
恕我?直言,您直接把人搬到凤栖殿比较方便,也省得下面的人折腾。
不过这话他自认一张老脸没生的如那喻公子般如花似玉,也不敢多说,赶紧下去传话了。
昭华宫内人来人往,喻宁没想到,越国竟然还有细作留在宫中。
他坐在廊下逗鸟时,有个跟着?送东西的小宫女左顾右盼的看了一圈,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喻宁不喜欢有人跟着?,伺候他的人都站得有些距离,见有人奔着?喻宁过来,便要上前拦着。
喻宁抬手示意不必,两个小姑娘便躬身退了回去。
他分明看清,这个凑过来的女孩子一直在对着?他做口型,是“殿下”二字。
那女孩终于到了喻宁跟前,只一照面,喻宁便皱眉。
这女孩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要不是气质过于软媚,倒有几分像江湄。
她倒是不废话,跪在喻宁脚边,声音放的极轻:“臣女林薇拜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