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德嘱咐过喻宁,精神体可能会对治疗药剂产生排斥,也许会出现发烧的迹象。
不论如何,喻处在后来的报告里,把这次发烧归结为排斥反应,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科学院娇花”的名号。
他在梦境里浮沉,一边惊讶于精神体竟然也会做梦,一边努力辨别梦境中的事物。
他站在联盟军校C教学楼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正要下台阶,迎面走来一群笑声爽朗的男孩子,其中个子最高的少年拍着篮球,正和别人说笑。
少年的一头短发被汗水打湿,成了一颗真正的“刺头”,黑色的军用背心被黏在身上,线条分明的腰腹透着一股少年人的活力。
他在台阶下看见喻宁,桀骜锋利的眼睛瞬间弯了起来,眼底盈满明亮的笑意和十分的善意。
那是一个热烈明媚的笑,喻宁隐约听见自己心跳快了两拍,一种从未有过的窘迫让他不知所措,这是站在联盟最高科学奖项前也没有过的感觉。
但之后,燕望津再也没对他笑过。
很奇怪,不过喻宁总有事要忙,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这会降低他做事的效率。
如果不是做梦,喻宁都快忘了,对于燕望津态度的转变,他其实很失落,他本以为他们可以做朋友。
精神世界里的燕望津对燕上将的所作所一无所知,他哄着喻宁把药喝了,又拿毛巾给喻宁擦了脸,最后把浸了凉水的毛巾叠在喻宁额头上。
不怪他紧张,荒原上的人,一场感冒就死了的并不在少数。
幸好,药很快发挥效用,喻宁紧蹙的眉也舒展开了。
“哥什么时候不对你笑了?”燕望津轻轻的戳了戳喻宁的脸,“教训你两句,还都被打断了……不讲道理啊宁宁。”
他的手指被喻宁迷迷糊糊的打开,发烧的小喻处脾气仍然不太好,翻身背对着“多动症儿童”。
燕望津撑着下巴,看着那截雪白的脖子,眸色渐深,像盯住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
但是该从哪里下口呢?
燕望津直发愁,怕进展太快吓到小朋友。
他怕喻宁再发烧,索性就在这里看着,但他长手长脚的缩在小板凳上实在不舒服,后半夜趴在床边又压麻了半条胳膊,干脆借着睡意也挤上了床。
小喻处显然十分满意某人的“自荐枕席”,贴着爬床的火炉睡的安稳。
……
凌晨三点多,所有人的精神状态最放松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声突然震醒了整个孤儿院。
喻宁被惊醒,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燕望津已经训练有素的把他用被子打包好,塞进了远离窗户的视线盲区里。
随后又是两声震耳的爆/炸声,火光在挡风的厚重窗帘上跃动,密闭性不好的窗户外,有人在哀嚎咒骂。
喻宁眼底映着火光,亮晶晶的看着侧身站在窗边的燕望津。
燕望津用两根手指勾起窗帘一角,向外窥探,片刻后回头,对喻宁竖起大拇指。
门和墙上的电网被喻宁带着豆丁加固过,尽管如此,燕望津还是拎着枪上了阁楼,喻宁放轻脚步,去敲小丫的房门。
“谁?!”蛙蛙清脆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几个孩子大概是听到声音后聚在了一起,喻宁低声回应:“我是……”
他正犹豫自己是小鱼还是喻宁哥哥,这样柔软的称呼他有些说不出口,门锁却从里面打开了,蛙蛙探头:“哥哥快进来!!”
喻宁进门后,发现丫丫正站在门旁边的桌子上,怀里抱着一罐奶粉,门关上,露出门后拿着块石头的豆丁。
喻宁:“……”
看这阵势,他瞬间明白了这群小孩的打算,大概蛙蛙开门,丫丫扬奶粉遮蔽闯入者的视线,豆丁偷袭。
熟练的让人心疼。
看见喻宁,丫丫伸手要抱抱,大眼睛里还蕴着一泡眼泪。
喻宁把小丫头从桌子上抱下来,问豆丁,“靓仔和朱朱呢?”
“我们分开躲的,燕大哥说这样才不会被人一次都抓走……”豆丁擦了擦额角的汗,眼里不见恐惧,反而兴奋的挥了一下拳头,“多亏了小鱼哥哥你的陷阱,不然大哥又要受伤了!”
虽说这几个孩子早就经历过这样的事了,但毕竟还是孩子,怀里的丫丫还在发抖,蛙蛙脸上也没有血色,喻宁带着孩子坐在墙角,等外面的事情结束。
丫丫抽噎着伏在喻宁的胸口,蛙蛙和豆丁两个人靠在一起,三个小孩体力不如大人,这会儿有了主心骨,一放松下来便困意上涌,在凌晨的火光里睡着了。
喻宁小心的撤落床上的被子,把丫丫软乎乎的身子包住。
他看着窗外跃动的火光,若有所思的皱眉。
大学时他选修过精神力的部分学科,按理说人构建的精神世界是部分现实的映射形成的,现在他几乎能确定,这家孤儿院,大概就是燕望津少年时生活过的那家。
琉森星作为联盟的首都行星,各种基础设施完善且奢华,而燕望津长大的珀西星却恰恰相反。
那里气候条件恶劣,在全年十五个自然月里,有十个月处于冰封雪落的状态,虽然不是远星,但因为缺乏可利用的资源,所以珀西星得不到联盟的重视。
燕望津进入军部后,几次清剿珀西星上乱七八糟的各类武装团伙,又派军团驻扎珀西,这才让当地的治安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