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婕死了。”
听完顾流光所说的话,古德惊得失手打翻了手中刚泡的茶壶。滚烫的茶水从桌上顺延滴下,狼狈地掉落在地板上。
“怎么会这样!”古德难以置信地问。
“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开着一辆刹车被动过手脚的车,朝G市的方向逃亡,在国道235一处拐弯发生了意外,最后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顾流光面无表情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身侧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在意。
“被动过手脚的车?”古德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她不是意外死亡吗?”
“按照我们调查到的路面监控来看,她所开的车后面的确有一辆形迹可疑的车尾随着,不管事故是不是那辆车造成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事故发生的时候那辆车一定在现场。”回忆着一早跟随警方调查到的线索,顾流光眉头紧紧皱着,口吻里带着一丝迟疑,缓缓地道:“但是警察说,把她从山下救起来时曾闻到她身上有股很浓的酒气。所以为了排除事故是否是酒后驾驶造成的可能性,警方在搜捕那辆可疑车辆的同时,正在派法医对她进行尸检。”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光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古德就感觉身上阵阵发寒。压下内心的不安,古德问道:“那么,你认为呢?”
顾流光抬眼看向古德,打量着眼前这副自己熟悉无比的面孔,他心里微微一惊,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想,那个女人临死前选择将钥匙交给晏东霆而不是他,又说了那样的遗言,大概是不想把现在的他卷入这个事件里。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了这场事故——或者说是那把钥匙,一定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一种不能向警察明说,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调查的关系。
古德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低声唤道:“流光?”
收回目光,顾流光取出那把染血的钥匙,朝古德递去,道:“这是她死前避开警方单独交给晏东霆的东西。”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古德的问题,然而答案却不言而喻。
接过钥匙,古德皱起了眉。顾婕为什么要避开警方单独把这东西留着?是不信任警方的办事能力,还是说这把钥匙并不能作为确认凶手的直接证据?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顾流光用力握住他拿着钥匙的手,低声道:“古德,我拜托你一件事,这也是我来见你的目的。”
古德想也不想地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要我做什么?”
“以‘顾流光’的身份,向警方申请介入跟进这个案子,”顾流光说道,“我和晏东霆毕竟身份特殊,但你……你不一样。现在只有你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她的房子,接管她的遗物。”
顾流光的语速很慢,他想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沉稳,但古德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酸楚呢?古德想,这个人一定是又在自责了,自责原本该是由他承担的痛楚和责任,如今却又要古德去替他去完成。那一场车祸的确颠倒了他们的人生,但也让面前这个倔强执拗的男人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更残酷的直面自己的命运。
古德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清晰地答道:“你放心,我会的。”
“等尸检结束后,帮我把她的尸体要回来。”
“好。”
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徒然落下,疲倦顿时朝顾流光漫天袭来,脱力地靠在沙发上。他抬起手覆盖住微微发涩的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不会让她枉死的,一定。
***
东田传媒的会议室里,沈曦站在投影板前,详细给晏东霆分析着近期的财务报告。
“三支广告合作方要求的声誉赔偿,两部筹备开拍电视剧的毁约赔偿,以及在本次泄密事件中声誉受到影响的即将上映的电影票房估算……六千三百八十五万,这就是这次泄密事件给东田造成的所有损失。由于金额过于庞大,可以定性为恶性商业盗窃罪,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交给律师,向法院提起上诉。”
晏东霆双手撑在身前,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串略微有些惊人的数字。
六千多万,这串数字不管是对企业还是对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巨大的打击。当初在做出那个决定时,他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原本承担这个结果的人,从顾婕……换成了他。
“不必了。”他开口道。
不知是否是因为在医院和案发现场的来回奔波的关系,他身上不觉卷带着冬日雪夜那刺骨的寒气,压得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曦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地反问:“不必什么?”
晏东霆淡淡地道:“嫌疑人昨天凌晨因为车祸意外死亡,我已经向警方申请撤案,不必再交给律师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均大惊失色,尤其是冯毅。
从震惊中回过神,沈曦问道:“那公司的损失……”
“东田的所有损失均由我一人承担。”晏东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