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楚徊单手拧开瓶盖,微微一扬下巴:“或者我不介意帮你喝下去。”
盛愿放在床边的手指不由握紧了。
他知道这个强势不讲理的男人一定说到做到,只好动作迟缓地接过楚徊手里的瓶子,喝了三两口。
水流刮过干渴的食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楚徊倒是觉得有点意外,他以为盛愿会奋起反抗泼他一身。
他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伸手递到少年的唇边——W先生如果在这里,那恐怕眼珠子都要惊的掉下来,因为楚徊一向是不怎么在意别人死活的人。
盛愿却不领情,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楚徊直接不由分说把巧克力塞进了他的嘴里。
楚徊坐到床边,不冷不热地问:“听说你一直不吃东西,跟谁闹脾气呢?”
盛愿看也不看他,往一边挪了挪,坐到了墙角,不跟他说话——楚徊这时候在他心里的定位是“让人讨厌的死骗子”,好感值一路low到地心。
“闹绝食的人不止你一个,有很多人刚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吃,你现在玩的伎俩都是别人剩下的。”楚徊乌黑瞳孔紧紧盯着他,带着很浓重的压迫感,他轻声道:“你想知道那个‘前车之鉴’后来的下场吗?”
盛愿沉默着一言不发,唇角不由自主绷的很紧,巧克力在舌尖慢慢融化,蕴在味蕾上,甜腻地发苦。
楚徊语气无波无澜继续道:“他的脊椎被敲碎了,从脖子以下高位截瘫,除了眼珠之外浑身上下哪儿都动不了,直接往胃里通了一根管子,直到三个月后他分化成Alpha,然后他死了。”
盛愿的心脏轻微一颤。
“如果你想跟他一样的下场,就继续在这里不吃不喝,很快就有人会来处理你。”
那时的盛愿到底才十六岁,毕竟是个没经历过风浪与危险的少年,不要命的一腔孤勇只是暂时性的,面对死亡还是会感到惊慌与恐惧。
……而比起死亡,他更不想变成楚徊说的那样,连最基本的自由都丧失了。
盛愿握紧了双拳,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牙关不住轻微颤抖,“咯咯”作响,眼眶渐渐红了。
“这里没有你的家人,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无理取闹和廉价的眼泪心疼,”楚徊冷漠地看着他,近乎有些残酷地说:“不要总是不自量力,Gen的耐心有限。”
说完他深深看了盛愿一眼,起身就走。
“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
身后传来少年清亮沉定的声音:“——迟早有一天。”
楚徊背对着他,听到这番豪言壮语,不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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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楚徊对W先生道:“去查一下盛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还有他最近的情况,整理一份详细报告给我。”
楚徊主动关心什么人,那可真是跟高岭之花下凡差不多,W先生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在楚徊身上闻到“八卦”的味道,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瞄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问:“组长,你对那个盛愿好像格外上心?”
这情况明显不对劲,又是亲自去E区安慰又是暗中打听消息的,楚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事出反常必有奸|情啊!
W先生顿时目光灼热。
“我答应过他了,会把他送出去。”楚徊完全没察觉到下属的吃瓜心理,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低声道:“总不能让他这时候就死在E区。”
想起那个眼神干净又固执的少年,楚徊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W先生闻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你想在Gen里动手?”
“当然不是,”楚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语气不徐不疾地道:“我记得他今年十六了吧?应该很快就会分化出第二性征,Gen从来不会留Omega,到时候会派人把他转移到其他组织,半路上把盛愿截下就好了,举手之劳而已。”
盛愿毕竟是个能蹦能跳的大活人,没有人能在Gen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即便是楚徊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只能等盛愿离开基地之后再做打算。
按照以往的惯例,三级Omega分化当天就会被送出Gen的总部,到时候找两个Beta直接到中途截人,把盛愿打包送回家就万事大吉。
楚徊想:只是盛愿的性格太烈了,刚来三天就惹了不少事,希望以后不要再节外生枝。
“你怎么知道他会分化成Omega,”W先生听了他的计划,一语成谶地说:“万一分化成Alpha了呢?”
楚徊想起盛愿那张脸,标致地实在不像是Alpha的长相,语气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不也是Alpha么?”W调笑道。
楚徊长了一张Beta脸,无欲无求的那种,当然不是说他的相貌平庸,就是典型性冷淡的那种风格,不会因为什么虚幻缥缈的信息素吸引而失控,跟Alpha和Omega的设定有点微妙地违和。
楚徊冷冷地刮了W先生一眼。
W先生自觉噤声,知道楚组长最讨厌别人议论他的长相,悄咪咪贴着墙根溜了。
那时候楚徊完全没想盛愿会分化成Alpha的可能性,坐在沙发上继续翻看前几天没看完的那本军事书,半路不知不觉地走了神,心想:“——不知道到时候他还愿意给我弹琴吗?”
那年盛愿十六,楚徊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