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清醒的小黑猫本能地支棱起一边耳朵。
可它等了半天,还没有听到该出现的女人的脚步声。
小黑猫心里纳闷。
它不禁睁开眼看向门口。
女人正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锁上,保持着推门的动作一动不动。即使在半光的环境里猫猫也能清楚看到女人脸上的晦暗不明。
“咪?”
小黑猫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奇怪的神色很快被她收敛了,重新换上昨天幼猫熟悉的表情。女人走近、蹲下,对打开的猫笼熟视无睹,“咪咪要出来玩吗?”
从猫的角度,能穿过女人的阻挡,看到打开的门后淡红的毛毯和对面的另一扇门。
猫尾尖翘了翘。
它的弟弟妹妹们把它的尾巴都压满了,只留下一小节尾巴尖还能自由活动。
小黑猫很心动,可它在原地一动不动。
“咪。”
不了,谢谢。
猫礼貌地拒绝了女人。
女人听不懂猫语,甚至耐心很好地与猫对视,等猫走出来。
小黑猫也耐心地等她明白自己的拒绝。
“好吧。”高跟鞋穿在脚上,长时间蹲着脚疼,女人终于放弃了和猫比耐力,“那妈妈就去找别的咪咪玩了。”
“咪。”
女人掩上门。
……
小黑猫正睡呢,恍惚间耳朵捕捉到了一声惨叫。
如婴儿般的尖细叫声从门外传来,声音细细小小的,人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出来。但猫就不一样了,猫不仅听到了,还知道那声音在哭。
刚听过幼崽哭叫的小黑猫对此格外敏感。
那是……同类?
它看着尾巴上的团子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它们拨弄开,一个翻身站起来,独自向门口走去。
猫的身影乌黑又优雅,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指甲收起,肉垫踩在地上,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彻底贯彻了它‘喵的美学’。
小黑猫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暗中观察。
门外就是一个普通的客厅模样。沙发、电视机,墙角堆了几个猫爬架。猫爬架的旁边还有几个猫笼,几只病恹恹的猫睡在里面。
它们都是成年大猫,身高体型都给了小黑猫一种压迫的感觉。
但直觉告诉小黑猫,这就是它的同类。
“咪?”
小黑猫大着胆子靠近它们,在门缝里,小声地问好。
没有猫回答它,其中一只大橘猫动了动,猫头有气无力地转过来看到它。
大橘猫身上的毛被打理整齐却没有光泽,外表漂亮但精神状态极差。比起旁边的几个大猫,它要胖了一整圈。
绿瞳盯着它,一言不发。哀戚从眼底流出,看小黑猫的眼神同情又怜悯。
“喵?”小黑猫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连大橘猫也不理它了。橘猫闭上眼,转过头,想抬起爪捂住自己。但小黑猫分明看到,它抬起的爪上明显没了爪子。
就好比人的手没了手掌。
橘猫也发现它的爪已经够不到头了。爪愣在半空,又默默放下收回压在肚子下。
不一会儿,小黑猫又听见了那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它看向猫笼,猫笼里的猫没有一只对这声音有任何反应。紧闭的眼和低垂的耳朵,它们对声音司空见惯,早已麻木不仁。
“喵呜……”
猫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它原本见到同类时雀跃的心情逐渐低落下去。一只爪在门口边缘的毛毯上轻点,又触电般抬起。
从门里钻出来时,它的长尾垂到地面,只在快要碰地时弯起、与地面平行。
小黑猫想去看一看它的同类。
站在猫笼边,消毒酒精味塞满了笼子,掩盖猫原本的气味,也干扰了猫的嗅觉。往里笼子里看,里面的猫有的少了尾巴,有的少了腿,总之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
橘猫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像是在问它‘你来这里干什么?’
猫又看到了一个少了腿的。
小黑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再看了眼它们。
“喵,”它说,“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小黑猫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它没看到,身后橘猫那欲言又止,悲伤难过的表情。
声音是从另一扇门里传出的,门上没有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越靠近门,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内猫咪的惨叫也越发清晰,听得小黑猫毛骨悚然。
悬在半空的尾巴耷拉下来,在身后一抽一抽地抖动。
它仍是坚持,将头贴到打开的门缝上,用一只猫眼去看房内的场景。
一辆急救推车摆在房间正中央,一只白猫四肢都被绑住,固定在推车上。
而女人换上了粉色护士服,一手捏着一把小手术刀。
手术刀在白猫的正上方,鲜血从刀片上滴落,坠在白猫身上,绽开一朵血花。
猫的肚子被剖开,四五只粉红的幼崽被放在一旁的托盘上。这些幼崽没有呼吸,都已经死去。
白猫在痛苦中抽搐,女人没给它用麻醉药,它是在活生生地忍受着疼痛。
蔚蓝色的猫眼湿润,白猫一声声凄厉的叫喊是在哭自己惨死的孩子,也是在怨愤地诅咒女人不得好死。
手术刀在女人手中旋转调整方向,刀尖慢慢朝下,对准了白猫的心脏。
一点点的倾斜中,银白刀尖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有寒芒一闪而过。
金瞳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