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左护法例行卜了一挂,看到卦象后他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古怪。
大家都以为左护法是老毛病又犯了,都没怎么在意,甚至有人撞见他鬼鬼祟祟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时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那小姑娘名叫叶寒鸦,明年就是双十年华了,教里的大家都琢磨着要不要给她说门亲事呢,今早左护法卜算的也是她的姻缘。只是……
在默默跟了人家一上午后,还是左护法先说话了,他问:“小叶子啊,想不想出去玩儿几天?”
叶寒鸦听罢双眼直冒光,还不等她说什么,左护法抬手随便指了一个人道:“你也休息几天,陪小叶子出去走走吧。”
捧着瓜果路过的严牧:“唉?”怎么就这么被放假了?
厚重的大门轻轻得合上,但也惊得林中鸟雀飞起,寂静已久的山上总算是热闹了起来。
叶寒鸦背上行囊兴冲冲地出门。
而临行前被左护法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看着她的严牧见她走的匆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说小叶子,你能不能不要边走边收拾你那包袱?还有这伞你手里拿着干嘛,塞进去不好吗?”
叶寒鸦习惯性地回了一句:“我这叫未雨绸缪,没看到刚才有一朵乌云飘过去吗,万一待会儿要下雨了呢?”
她话音一落,只见刚才还算得上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怎么就忽然间阴云密布,不久后还真的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严牧:“……”
严牧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管管你着乌鸦嘴啊。”他怎么觉得左护法让他跟着这丫头可不是想给他放假,而是想借机除掉他啊?
叶寒鸦如愿撑起了伞,并不理会严牧幽怨的小眼神儿。又走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正事:“咱们去哪儿拿虫子啊?”
“咱们要去齐阳派所在的东莱城,只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去一趟雁琅镇跟来接咱们的人汇合。”严牧嘟囔,“他们还真不嫌麻烦。”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又晴天儿了。严牧看看叶寒鸦哼着一首跑调儿小曲欢快地走下石阶,之后又抬头看了看正准备归家的鸟儿,不知为何他已经开始想家了。
话说从前怪事儿年年有,而这十几年来风调雨顺、天下太平,江湖也消停,这让老板姓茶余饭后都没了什么可聊的。
可人们从来都擅长没事儿找事儿。就算谈不了天、说不了地、也没什么人祸可以议论,他们也不缺乐子,如今哪怕只是两条虫子,也能让人们兴奋些时日。
最近说书人就讲啊,前些天有江湖人在南方一小城的地下挖出了两只几百年前被埋进土中的蛊虫,那两只蛊虫浑身赤红、两眼巨大且色彩斑斓、头长红羽、背长薄翼、足有八对,身长半尺,长得还真挺怪。
武林各派查古籍的查古籍,找高人的找高人,可谓是各自历尽艰辛,这才知道这俩虫子叫丹砂蛊。
传说这蛊虫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一杀手门派炼制的,已经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了,据老一辈江湖人推测,这俩虫子活的可能比有些名门大派存在的历史还要久。
丹砂蛊在地下长眠的时候还好,但它们已经被挖了出来,醒都醒了还能让人家再睡过去不成?
传言说丹砂蛊毒性极大,人触及必死,杀了它们还会放出能瞬间毒死方圆几十里内所有人的毒|气,人们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好好养着了。
那小城的地方官说了,这是江湖人挖出来的,所以这麻烦总不能交给朝廷处理。
而武林各派也知道,这俩虫子到哪儿都是个祸患啊,所以谁都不乐意插手,就算是挖出了蛊虫的罪魁祸首都为了推脱责任要死要活的。
经过各大门派协商,这俩丹砂蛊被暂时交给了目前江湖中势力最大、且最有可能走出新一任武林盟主的名门齐阳派保管。
齐阳派掌门深深觉得自己当时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保管蛊虫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改变主意,那齐阳派的脸往哪儿搁呢?
养虫子他真是不擅长,光是看着丹砂蛊的模样他就感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更惨的是齐阳派的弟子们,他们不仅不敢让那俩虫子死,甚至不敢让俩虫子冷着、热着、饿着、撑着,简直就是在伺候活祖宗呢。
这两天齐阳派的弟子们的眼圈以显而易见的速度黑了下去,估摸着他们距离心力憔悴已经不远了。
思来想去,齐阳掌门还是想把祸害丢出去。与此同时,他想起来了自己的一位故友。
他那友人打小儿就跟他一块儿上学堂,两人感情不错,甚至穿过一条裤子。只是,在阴差阳错下他成了白道的正派掌门,而他那友人成了魔教的一位护法。
现今武林中的魔教名叫千机教,这千机教顶着魔教的名头,虽然没有传出过恶名,却实打实地是江湖黑道上的老大,无人敢惹。
也因为这点,这小一百年来魔教都消消停停的,甚至有不少正道的人与之交好,这种状况还真是前无古人,后……能不能持续都不知道了。
总之,齐阳掌门决定把这对儿难搞的蛊虫交给自己那位十分擅长应对蛊虫的好友,他书信一封,差鸽子捎了过去。
可见穿过一条开裆裤的情义还是十分深厚的,那位魔教护法很快就回信了,说是自己有要事在身不便出远门,要是可以的话,他可以派人去拿蛊虫。
而齐阳掌门非常高兴,他一高兴就又修书一封,表示自己会派遣门下的弟子去接魔教派来的人。
于是,白道名门的齐阳派掌门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请来了魔教的外援。
于是,这天中午李无言和她的小师妹就坐在了雁琅镇的一个小茶棚里,喝着淡然无味的茶水,听着说书人讲起了那令她们十分厌恶的丹砂蛊的传说。
千机教在北,齐阳派在南,这俩门派相隔甚远。奈何齐阳掌门已经下了命令,一定要门下弟子上门去接人。
后来齐阳掌门与他那友人又来来回回放飞了十来只信鸽,一方说一定要上门去接人,一方说在齐阳派门口接人就可以了。
两人就这么客套着,在鸽子们都累趴下之前,终于敲定了让齐阳派的弟子在距离魔教总坛不远的雁琅镇等人。
李无言身为齐阳派元老的入室弟子,这种接人的小活儿明明只要像以往一样推脱掉就可以了,可现在不知怎么就连厨房做饭的那俩小丫头都被分配到了重要任务整天跑东跑西的。她自己一向以自律为骄傲,又怎么可以偷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