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氏与史氏这对婆媳之间的斗法,贾敬是不感兴趣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烦恼宁国府的日后,哪有闲工夫理会差了七岁,不是很熟的贾赦呢?
再者说了,上辈子贾赦跟着孙氏长大,虽然因着老太太溺爱,没学到多少本事,但至少心性纯良。
若是让他跟着史氏长大了,能长成什么样,谁能保证?
只消看看上辈子的贾政,贾敬就觉得,还是让贾赦他继续母子不和吧,他可不想再添一个像贾政一样的糟心亲戚。
参加过了贾赦的洗三宴,重新见了这个上辈子比自己还倒霉的人,贾敬也就收心了,专心在家学文习武。
但他毕竟已经七岁了,世家的公子,七岁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许多世交之间的应酬他都是要跟着去的。
毕竟,人脉这种东西,都是要从小积累,一代一代维护的。
若是到了用的着别人的时候才去抱佛脚,那也未免显得吃相也太难看了。
因此,虽然贾敬内心深处挺烦这些应酬的,为了家族计,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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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是很可怕的,它会从潜意识里模糊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一晃十年过去了,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压制又自我疏解中,连贾敬自己都渐渐地以为,他已经慢慢又适应了这种世家公子的生活,再出去与世交应酬,也是乐在其中了。
这一天,贾代化从宫里回来,说是圣人准备到西山围猎。
按照惯例,随行官员都能带着后辈子侄一块儿去。
这是勋贵与武将们最喜欢的活动,因为这种人家的子嗣大多自幼习武,借此机会,正好可以在圣人面前展示一番。
哪怕不能得个一官半职,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你好好准备一下,到了西山,可莫要丢了为父的脸面。”
贾代化对儿子的关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也幸好,重活一世,有子有孙的贾敬非常能理解自己亲爹的想法。
因此,他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些许堪称是纵容的笑意:“老爷放心,儿子定然不会堕了祖宗的威名。”
贾代化因儿子的那点儿笑颇为不自在,想要呵斥吧,面对这样的儿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无理取闹的嫌疑。
于是,心里纠结了片刻,贾代化只得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还不快滚!”
“那儿子就先去给母亲请安了,老爷别忙的太晚,早些休息才是。”贾敬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张桂离去了。
儿子孝顺,贾代化还是很受用的。
只是,那臭小子那一副“我知道你口是心非,我不怪你”的模样,还是让他觉得不爽,认为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被挑衅了。
“这臭小子!”贾代化笑骂了一句。
而一旁的小厮柳二,却露出了看透一切的笑容。
——我说老爷,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在同僚面前变着法地秀自己儿子,人家不跟跟着夸,还跟人急的?
天子出行,需要准备的事项特别多,多到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
反正从贾敬接到老爹通知,说圣人要到西山围猎开始,又等了半个月,才真正等到了出发的时候。
毕竟是武勋世家,随驾狩猎这种事情还是很有经验的。
许夫人早早便为父子二人打点好了行囊,并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过了。
然后,又把二人的贴身小厮柳二和张桂叫到跟前,耳提面命地交代,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了,务必保证丈夫和儿子路上过的舒适。
到了出发这一天,贾敬淹没在随驾的人群里,远远地向圣人行了个礼,便骑马跟在车驾后面,老老实实地赶路。
至于保护圣人和跟着出来的皇子、娘娘们的事,自有御前侍卫操心,还轮不到他们这些水平参差不齐的纨绔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爹圣眷太高的缘故,到了第五日,贾敬竟然措不及防地被圣人给召见了。
他愕然了一瞬,便老老实实地跟着传旨的小太监到了御驾旁,隔着车门向圣人行礼:“小臣贾敬,恭请圣安。”
片刻后,车驾内传出一个威严又慈祥的声音:“进来吧。”
小太监掀开了车帘,贾敬踩着脚踏登了车,并不敢抬头,再一次行了大礼。
“行了,别多礼了。”圣人的声音里带了笑,“快抬起头来叫朕瞧瞧,被代化给吹上天的儿子是个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