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乌云沉沉的压下,细密的雨丝落下来,洒在地面一片绵延不绝的黑伞上。
大理石砌成的墓碑上嵌着一张英俊矍铄的老人像,下面是一圈小小的白花。
这个坟墓里埋着的老人就是本省首富,褚鹤英。
而此刻,站在墓碑前,戴着黑纱的那个身形修长的俊美青年,就是褚鹤英的新婚对象。
今年刚满二十一的大四学生,方棠。
方棠是个艺校生,生得很好,皮肤细腻如白瓷,眉眼如画,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他会嫁给褚鹤英,一半是是因为褚鹤英对他有恩,一直从小学资助到他上了大学,又帮他还清了破产养父母的债;一半是因为褚鹤英病危的时候神志不清,希望一个人能满足他结婚的心愿。
褚鹤英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老头,相反,在他活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特别从容优雅的。
只有在病危那几天,他一直神情彷徨地攥着方棠的手,叫他棠棠,要方棠跟自己结婚。
老人要求的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婚礼而已,所以方棠并没有拒绝。
而就在结婚当晚,褚鹤英握着方棠的手,神情安稳,溘然长逝。
今天,就是褚鹤英的葬礼。
方棠这时抱了许久的牌位,已经有点手酸,脚也站麻了。
但他并没有动,漂亮年轻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满——他很尊敬褚鹤英,也希望褚鹤英能有一个完美的葬礼。
结果等到葬礼结束,方棠微微一挪动脚,就发觉自己的半条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方棠眉头一皱,刚试图把左脚先迈开一步,结果腿上一整条筋就抽搐了起来。
陡然上来的抽痛让方棠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这么踉跄着朝前跌倒了过去。
眼看着脸要着地了,方棠第一反应是猛地抱紧了怀里的牌位,然后闭上了眼——
可下一秒,方棠并没有感受到水泥地坚硬的触感,而是陷入了一个微凉却柔软的怀抱中,被有力地揽住了。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就这么将方棠整个人包围起来。
方棠有些微的晃神,刚回过神来,却又被人一下子推开。
方棠晃了几下,堪堪站稳,正想道谢——
一个十分悦耳却冷漠的嗓音在方棠头顶淡淡响了起来。
“走路都会平地摔,你是基因有缺陷吗?”
方棠:……
方棠皱眉抬起头,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好看到让人晃神的面容。
明明眼前的青年穿的也是一身同大家没有差别的黑色西装,但他只是站在那,便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质。
五官仿佛是浸在一层柔光里,美到不真实,可五官的每一个细节却又清晰无比。
尤其是那一双略微带着一点灰色的浅色瞳眸,在日光下,散发着一种剔透又冷淡的光泽,宛如琉璃。
方棠一时间竟然有些怔忡。
接着,他就看到对面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几分厌烦的表情。
方棠:?
“花痴。”
丢下这么一句话,青年扬长而去。
方棠:……
心中涌起一种古怪的情绪,但方棠并没有追上去。
这会方棠低头揉了揉腿,正打算自己先找找有没有回去的车,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棠一抬头,一个黑伞就撑在了他的头顶。
“夫人抱歉,我刚刚去送客了,没注意到您在这。”
方糖愣了一下,便看清楚了,眼前撑着伞还微微喘气的,正是褚家的青年管家——曹文宜。
褚鹤英无儿无女,所以一直都是委托曹管家帮他料理褚家的事宜。
见到曹管家,方棠便礼貌地一笑,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曹管家太客气了,叫我小方就好。葬礼的事本来我就懂的不多,还是要麻烦您了。”
曹管家听着方棠的话,心头一暖,顿时露出几分惭愧的神色道:“夫人言重了,我还是先让人送夫人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撞到夫人就不好了。”
方棠听到曹管家还是叫他夫人,心中有些古怪。
但这会葬礼现场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方棠也没再刻意纠正,只道:“那就谢谢曹管家了。”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您稍等一会,我去安排车。”
“好。”
曹管家把伞递给了方棠,就转身去安排车。
方棠接过伞,就抱着牌位静静站在原地等着。
这时他半垂着眼睫,背景是一片雨雾,再远处就是郊外那一片苍翠的青山。
这么看过去,宛如一副安静宁谧的画,温润而清雅。
忽然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墓园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那个就是老大的夫人吗?看起来好香啊!”
“不光香,好像还很嫩的样子,想吃。”
“你疯了!那可是老大的夫人!”
“我就想想嘛……”
“想也不行,夫人是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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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在原地站了一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他。
这会他忍不住,就有些狐疑地回头朝墓园里看了一眼。
然而入眼的都是墓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