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宜醒来的时候,阳光十分刺眼,室内温暖无比,让她又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她感到饿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下?床披个小袄,趿拉着鞋走到窗边,打?开窗,寒意一下?子就跑了进来,从窗外看去,太阳当顶,鸟雀叽喳。
她就在窗边坐下?,看着远处的风光,觉得有些刺眼,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十分欢乐的乐声,不是人在唱歌,是有人在弹奏乐曲,仔细听,像是二胡的声音,不凄凉反而十分的欢沁。
画屏掀开帘子进来,后面跟着的凤仙捧着一?个小口花瓶,她们见了李相宜不由笑道?:“郡主可算起来了,让咱几个好等。”
画屏笑着,她转身接过凤仙花瓶,凤仙就朝外招呼道:“都进来伺候,郡主起来了。”
“画屏,这是什么花?”李相宜闻着一?股馥郁香气不由问。
“是腊梅花,今年虽还没下雪,可这几天天气却是越来越冷,外面池塘早结了冰,昨天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丫头在上面踩呢,真是厚厚的一?层冰,这腊梅花开的也更是香了。”画屏听她问,就捧着花瓶过来给她看。
李相宜摸了摸花枝,金黄色的小花,花瓣齐整,摸起来好像蜡一般都感觉,花小小一朵,却是自然无比的芳香,闻着十分的清爽舒服,她笑道?:“真的香,等会我们也出去看花、踩冰。”
画屏一?听她这样说,连忙哎呦哎呦的叫起来,她一边摆好花瓶,一?边劝道?:“我的小祖宗,这才休息几天又想这个了,您看看您那胳膊上的伤,可快别折腾了,昨天那几个小丫头在冰上玩还被嬷嬷狠狠骂了一?顿,您可多爱惜身子吧。”
听她这样说,李相宜不由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她甩了甩,隐约觉得还有些疼,再看自己手臂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比她原本的粗了一?圈,她朝画屏笑道?:“也是。”
“可别想出去的事了。”凤仙进来就接着笑说,“郡主不知道,这都过去小半月了,可王妃每每说起你被刺客抓走的事,就又是哭又是叹,她还伤心呢,郡主要?再来个冰上滑,咱们小命难保。”
画屏一?边打开奁盒,一?边附和凤仙,她笑道?:“我的郡主,您这次怎么也得休息一个月,等一?切安定?了,再想出去的事。”
“一?个月……”李相宜低声喃喃,一?个月都呆在家里,那日子该有多无聊。
似乎是看出她的表情,一?旁的丫头墨兰插嘴道:“郡主可不用嫌无聊了,王妃有言,她顺你的意解除了婚约,可太皇太后那边已经放出话来说今年就要?定?下?,不能再拖,王妃那边送来了许多画卷,就等着您去挑去看呢。”
“今年就要?定?下??”李相宜吃了一?惊,马上就是新年,今年她才十六岁,明年也不过十七,怎么这样急?
凤仙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安慰:“郡主不要?担心,只是定下?罢了,就是有了人选,还有三书六礼,到完婚那日子还长着。”
见郡主不答,丫鬟们也不说笑了,安心服侍。等李相宜洗完脸,梳好发,凤仙拿来一个圆圆扁扁的小盒子,打?开珐琅盖子,用拇指小心翼翼抹了点膏子,开始在她脸上涂抹。
李相宜见她如此小心,也不动,任凭她在自己脸上动作。心中却想,自己平时也不化妆,只是现在冬天干燥会涂一?些霜露保湿,那凤仙现在是给她摸什么东西,闻着是有股玫瑰的香气。
见郡主疑惑,一?旁的丫鬟解释:“郡主,这是太后命人送来的,说对小疤痕有奇效,宫里总共就十瓶,独你得了三瓶,要?我们务必小心用呢。”
“我脸上有伤?”她怎么不知道?李相宜赶紧就着水盆里的清水一照,粗看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伤疤。
画屏看了也不干活了,反而是一脸痛心的感慨:“虽然是一些小伤,可奴婢看了也心疼,对着咱们郡主这脸,也只有无情?的树枝能下得去手。”
李相宜这才想起来那夜里一?路折腾,又是被挂在树上,又是被人扔在地上,被树枝碎石刮出一些小伤痕来也正常,无非是一些细小的刮痕,不仔细看应该也看不太出来。
凤仙涂完,又盖好盖子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回。
用完早饭,李相宜又隐约听见二胡声,本想问是谁在拉二胡,画屏却上前说:“郡主,裴大小姐与徐家四公子已经来坐了许久,你要?见吗?”
徐步青与裴芝兰,她们两个碰面了,必定?是为了退婚的事。李相宜连忙点头,“见见见,我立刻就要?见她们!”
火速赶到了烟雨阁,进去屋里头一看,裴芝兰与徐步青面对面而坐,男的看书,女的喝茶,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和谐自在。
见她来,徐步青先起身,行?了个同辈礼笑道?:“郡主可好受些了?”
李相宜回?以微笑:“我很好,早没事了,这次能死里逃生?,都要感谢徐公子。”
徐步青摆摆手:“不敢当,是郡主洪福齐天。”
不再与徐步青寒暄,李相宜看裴芝兰,说:“芝兰,你们两个怎么来的这么巧,倒像是结伴似的?”
裴芝兰看了眼身旁男人,道?:“是我约的徐公子。这些日子,我都想明白了。”裴芝兰转向徐步青,朝他赔罪说:“徐公子,自你回?京,家父对你屡次刁难,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只是姻缘乃是天注定,我与公子性情不和,公子高洁,我不配做徐家妇。”
徐步青叹气:“大小姐严重了,以前都是误会,都过去了,你既然看得明白,我也知道,在下自然成全小姐心意,感情?一?事实在勉强不来。”
裴芝兰又看李相宜说:“摄政王出面做主为我二人解除婚约,我与徐公子都十分感激,所以特地前来答谢郡主,顺便看看郡主可好。”
李相宜听了,心中是波澜起伏,这桩婚事能这样和平的解决,早超出了她的预想,如今裴芝兰与徐步青解开心结,这真是一件大好事。“这就再好不过了,我不过是个外人,也不多说了。”她其实还想说些话?,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再说。
徐步青见事情?了结,感觉他也不便久留,正准备告辞离开,却想起一?件事,他从怀中取出一对玉佩,是一对玉蝴蝶,雕刻的栩栩如生?,好似在双双飞舞。
他将玉佩递给裴芝兰道:“婚约虽解除,这东西却是多年的纪念,意义非同一?般,还请裴小姐收回,就当是一个纪念。”
裴芝兰看了一?眼,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蝴蝶玉佩,那罗缨是她亲手所做,如今颜色旧了,可却是她贴身之物。
“裴姑娘……”听见徐步青再一?次呼喊自己,她想伸手去接,然而她又不是那么想接住。
婚约自小订下,所以她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夫,未婚夫是徐家公子,叫做长青,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孩,男孩与她几次玩耍后,送了一?块玉佩给她。
丈夫乃是一生?的依靠,未来夫婿又送来如此精巧的蝴蝶,她就做了彩带,一?开始是配在腰间。
后来长青的父亲死了,他的境况急转直下,再后来,她就听说自己的未婚夫跑了。
她心中惊讶却不生?气,反而佩服少年的勇气,对于未婚夫的那些家事,她也是略有所闻的,人间冷暖,她自小不得父母疼爱,在家中时,也伤春悲秋,觉得自己好像时间孤身一人,饱受霜雪吹打。
得知少年的叛逆逃离之后,她想起自己的境遇,她对自己的未婚夫的遭遇感同身受了,她就是长青,长青就是她!
她佩服未婚夫的勇气,更加渴望他能建功立业,然后回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做诰命夫人。
每每她受了委屈,她就会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她想如果自己也是个男人,也要?干出一番事业,把所有轻贱她的人踩在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