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嘉逸是在薄慎言的怀中醒来的。
脸上是暖融融的晨光,身后是薄慎言的拥抱。
他呆滞地眨眨眼睛,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但是首要的任务就是先和薄慎言保持距离。
身后男人的呼吸均匀沉稳,应该是他这段日子里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薄慎言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加之这么久以来每天对原嘉逸的贴身照顾,更是让他难以得到充分的休息。
原嘉逸暗恨自己的心软,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醒了也没有动弹,打算让薄慎言好好睡一觉。
无论什么事……都等睡醒了以后再说吧。
这样他也可以假装自己在那个美好的梦里,并且远离所有的痛苦。
男人的手搭在自己腰间的被子上,似乎是担心他睡觉不老?实会踹被子,所以压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原嘉逸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写字楼里的员工已经有条不紊地为新的一天忙活起来,他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中端着咖啡,一脸朝气地向阳而生。
暗自摩挲着自己的虎口,原嘉逸沉默地阖上眼睛。
在往日的这个时间,他也应该穿好了白大褂,跟着段主任一起查房,如?果碰巧没有手术,他就可以将一身没有用武之地的力气用来给患者拧瓶盖儿,抬轮椅。
薄慎言保持着平和的呼吸静静地拥着怀中的原嘉逸。
他早在原嘉逸刚张开眼睛的时候就醒了。
原嘉逸有一个特点,每天在睡醒后睁开眼睛之前,他都会用鼻尖轻轻蹭一下枕头,薄慎言一直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小习惯。
不过时间久了他明白了,原嘉逸这样做其实就是相当于小猫伸懒腰,小狗打哈欠。
总之是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所以他知道原嘉逸醒了,也知道原嘉逸是为了照顾他的睡眠而没有发出声响。
薄慎言永远沉醉于原嘉逸的这种温柔。
但他不想要。
他宁愿原嘉逸声嘶力竭地骂他,精疲力尽地打他,也不要用这种方式与他渐行渐远。
面对这样的原嘉逸,薄慎言无时无刻都在恐惧,都在战战兢兢。
薄慎言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凄惨的流浪狗,有一天不小心捡到了一块喷香四溢的肉骨头,它实在是太香了,让他舍不得松口,更舍不得放下。
随时都在担心失去,甚至忧愁自己会否被人将牙都尽数砸碎,然后眼睁睁地让他看着,在他面前拿走那块他已经品尝过味道,食髓知味的骨头。
他的原嘉逸。
明明紧贴着他的脊背,几乎能感觉到他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可他却被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隔住,无论如何冲撞,都没办法突破它,触摸到原嘉逸的内心。
薄慎言太绝望了。
他做过无数的决定,错的几乎很少,所以薄氏在他手中蒸蒸日上,这样的成?功致使他无比自信,并没有畏惧,一往无前。
直到他在这件能够说得上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上判断失误,从而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薄慎言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其实他知道不管怎样,原嘉逸都难逃一劫。
既然薄慎容有把握抓住原嘉逸,也一定明白了原嘉逸对他来说的意义。
道理都清楚。
但薄慎言还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既有他的参与,也就有他的责任。
他愿意为他的过错而付出代价。
原嘉逸也十分配合他的赎罪,对他所有的做法都通通置之不理,视若无睹。
可薄慎言仍旧乐此不疲。
能看着他,时不时地碰碰他,对薄慎言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况且他自然明白,原嘉逸并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他只是害怕。
昨晚听到原嘉逸的哭喊后,他第一时间便从隔壁赶了过来,坐在床边握住原嘉逸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宽慰他,亲吻他,让他从梦魇中脱身。
看见原嘉逸的这副模样,薄慎言简直是心如?刀割。
本以为原嘉逸不会像从前一样为他所安抚,但原嘉逸却一把反握住了薄慎言的手腕,睁开带着泪光的眼睛依赖地看着他。
“我好想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惊出了薄慎言的眼泪。
原嘉逸眼神空洞,明显是还在梦里。
“……你怎么……不亲亲我?”
薄慎言舔舔嘴唇。
他怎么敢。
他连碰他一下都会像现了原形的妖怪一样颤栗。
“慎言……你不要抛下我……”原嘉逸抬手搭在薄慎言的脸上,食指轻轻碰碰他的眼皮,“我最?喜欢你的睫毛了。”
果然只有梦话能听到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