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原嘉逸说的话,薄慎言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愣怔着呆在原地。
原嘉逸清清嗓子,带来的却是新一轮的刺痛,他皱紧眉头,张开嘴轻喘着气。
“先别?说话,嘉嘉,无论如何,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好?么?”
薄慎言用手背试试刚加热好?被他倒进杯子里的水温,拿到原嘉逸唇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喂他。
这是原嘉逸最没有攻击性?的时?候,但对薄慎言来说,却从来没有这么畏惧过他的反抗。
仿佛床上的人此?时?但凡有一个抗拒的眼神,或是轻淡的一句“我不喝”,都会让薄慎言瞬间崩溃。
看原嘉逸什么都没说,眼神也平静得如同深海。
可薄慎言明白?,那?是暗潮涌动。
值班医生走进来查看了原嘉逸的伤口,迫于薄慎言事先叮嘱过的压力,说了很多对伤口表示很积极乐观的话,让原嘉逸放宽心,好?好?养身体,再拿起手术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原嘉逸的表情看不出悲喜,他礼貌地朝医生点点头,有些羡慕地盯着他握着笔和听诊器的灵活双手。
检查完情况的医生被病房里的低气压憋得上不来气,忙交待几句原嘉逸也倒背如流的行话,转身匆匆离开。
“嘉嘉……喝点水吧……”
薄慎言握着杯子的手骨节青白?,细看仍旧在微微发颤。
原嘉逸抬起右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却被薄慎言躲开,转而凑到他唇边,有些讨好?的意味。
“我,我来喂你,你不要淋到自己?身上。”
“不用了……我自己?来。”
手腕上插着滞留针,原嘉逸不必担心会被针尖刺伤,手肘撑着枕头勉强坐了起来。
脑后的伤口昏沉不已,他在床上躺了几天,重心不稳,突然起身的动作导致他倏地朝后倒去,薄慎言忙伸手去揽,又轻轻将他放倒在枕上。
“嘉嘉,先躺好?可以吗,求你……”
原嘉逸茫然地眨眨眼睛,默许了薄慎言的举动。
他躺着没法用力,薄慎言也不敢像从前那?样用亲吻的方式喂他,只能?拿着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涂抹在原嘉逸的嘴唇上。
“吸管……我去找一个吸管……”
薄慎言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失魂落魄,他下意识在根本不会有吸管的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放下水杯朝门?外走去。
门?口有守卫病房的保镖,看到薄慎言出来,忙问他需要什么。
原嘉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视线跟着薄慎言到了门?口。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温柔耐心。
只可惜……
“嘉嘉,吸管,有吸管了。”
薄慎言手中捏着一根色彩斑斓的小吸管走了回来,意外地有些滑稽。
要是放在往日,原嘉逸肯定会抱着肚子笑?起来。
他沉默地垂下眼睛,顺从地咬住薄慎言递来的吸管轻轻吸吮,甘甜的液体滑入受创的喉咙,原嘉逸近乎贪婪地大口大口吞咽着。
“慢点,嘉嘉,慢点,不急……”
薄慎言心疼得握紧拳头,想要去夺又不敢,只能?用指腹轻柔地蹭去他唇角的水渍。
一大杯水被原嘉逸迅速喝完,他意犹未尽地看了眼杯子,被薄慎言毫不犹豫地拿开放在桌上,转而握住他的手臂。
原嘉逸这种不反抗的样子,让薄慎言极其没有安全感。
他总觉得原嘉逸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的视线,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以薄慎言不允许自己?离开原嘉逸哪怕是一分一秒,手指也要时?刻挨着他身上的温度才?能?有分毫的安心。
“嘉嘉……我们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薄慎言摸摸原嘉逸的脸,试探性?地提出请求。
原嘉逸摇摇头,没有避开他的手,“薄先生也休息一会儿吧。”
看起来原嘉逸像是在关心他,但薄慎言却没来由地心慌,他忙握住原嘉逸的手臂,费力地扯出个笑?。
“我不困,我不困,嘉嘉,你睡,我守着你。”
原嘉逸阖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怨你。”
薄慎言给他捏小腿的手指骤然一僵,略带欣喜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原嘉逸。
他没那?么天真,不相信事情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嘉嘉……你……”
原嘉逸的眼泪又从眼尾滑落,悄无声息地润进枕头里。
“发生的这些?有事……我都不怪你,因为你没有错……可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被放弃的时?候,想起妈妈躺在木板上变成了一滩肉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