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岁大时,小冉才怀上。
她那会正吃着晚饭,突然就?恶心起来,捂着嘴跑到外头去?。
自然没吐出什么。
顾母眼一亮,“可是有了?”
小冉拍拍胸口?,“我?也不晓得。”
刚说完,那股子恶心感?又涌上来。
顾母满心欢喜,连忙去?唤村里大夫,这才定信:有了。
顾子安回来知晓这事,也觉着高兴。折腾快两年,夫妻俩有些够呛的。
只是,欢喜过后,又略略担忧,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只偶尔在小冉熟睡后,突然起身,盯着她跟那肚子瞧。
这一胎,是个闹腾的。
小冉的孕吐,到四月大的时候,才慢慢消失。然而,腿脚却?开始浮肿,有时腰身也会觉着酸软,把她折腾得够呛。
有时情绪上来,就?会觉着后悔,想?着自己当初真真勇气可嘉。
她还问过顾子安,“阿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啊?”
“你说,要是我?真的万一……”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急躁地打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心养胎才是。如?今娃娃都在你肚子里了,可不准你退缩。”
“乖,一切有我?呢。”
小冉这才心满意足地抛开那些烦恼。
嘴上装作轻松,实则顾子安心里压力比谁都要大。随着小冉月份大起来,他越发警戒,干脆学了大户那套,时不时就?要请镇上的老大夫来把平安脉,顾母还为此说过他败家。
他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招的小冉为此还感?动得落过泪,对人比之前更黏糊依赖,暂且不提。
等?到八月大,顾子安干脆向闻楼告假,一心在家里陪着小冉。
这一胎,肚子比怀一一时要大些,老大夫怕她生?产不顺,叮嘱她平日多些走动。顾子安因此,每日饭后都会陪着她去?附近走走,尤其是屋边不远的小山丘,是夫妻俩最喜欢去?的地方。
这个地方,算是上一世夫妻俩生?情的地方。这里穿过去?,就?是小冉那条村,两人认识后,顾子安时不时就?要从这溜去?看小冉,偷偷把人带出来约会,有时候碰到莫母让闺女干活走不开,他就?会站远远看人几眼再走。
两人说起来,都是回忆,自然有些偏爱。
这地,偏僻杂草又多,旁人不喜欢来,也是清净。
顾子安不敢带她走进去?,就?在在外边逛逛,然后再顺着路,从田边回去?。他每回都会带上一块布,等?小冉走累,就?把布铺在田埂上,让她坐下?歇会,再回去?。
那感?情深睦的模样,招得不少羡慕。
快临盆时,张大则家的婆娘突然来访。
她眼眶发红,看到小冉的肚子,却?还强撑着露出笑容,“瞧弟媳这肚子,怕是快要生?了吧。”
小冉摸摸肚子,“是啊,估摸着就?月底了。”
“恭喜了。”张家婆娘道了句贺,眼神飘圈,才问,“阿安不在家吗?”
小冉见她神色焦虑,坐立不安,也不敢多问,“他刚刚才出去?买东西,你先坐着等?会吧。”
“诶好。”张婆娘应下?。
她神色惶然,小冉跟她说话时,常常走神没应声,见状也不在多言招人烦。
顾子安一着家,张婆娘立马就?凑上去?,声音带着哭腔,“阿安,你可要帮帮我?。”
他在家休歇个把月,对外边的事不大理会,方才去?买东西跑一趟,才知晓外面要翻天。
他将人请到屋里去?,借由?头只开小冉,张婆娘这才敢开口?:“大则他,连着镖局一块,被官府的抓了,说是走贩私盐,安爷那边,撇得一干二?净,说全是大则的主?意,还倒打一耙说大则不知私吞掉多少银钱。现在连人都不让我?们探望,说他是重犯,还要杀头。”
说着,眼泪再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顾子安面色凝重。
这就?是他一心想?离开镖局的缘故。
镖局走镖,不仅帮押金银珠宝,有时还暗里走贩盐巴。
盐铁,本朝开国就?条律明文禁止不得私人贩卖,违者,轻则杀头,重则株连九族。
然而如?此酷刑,也断绝不了下?边人的觊觎。
盐铁所需太大,供给得地方却?集中在京城那带繁华地段,像他们这些天皇老子都难管的偏远地,盐巴算是稀罕物,若是手里握有这玩意,不怕没钱来。
安爷野心不足,早就?惦记。
上一世,他不知这些,被人拿着当棋子,最后一次走镖时,安爷暗里往押送的东西里藏盐巴,明面却?对他们下?头说这是重宝,可能会有人劫道,让他们好生?护着。
半路果真被官兵拦截,领头的却?咬牙这是土匪假扮的,带他们反抗,顾子安暗觉不好,混乱中带着宝物偷偷溜走,却?被箭射中腿,滚落下?山坡。
醒来已经被一户人家救了,他恼这镖不顺,耽搁他回家时间,一气之下?将那宝物拆开来看,才发觉他们被骗了,那东西不是什么宝物,而是盐巴。
他知道这玩意不能随便流通,吓得找个偏僻地方丢掉。
从救他人家嘴里知道,他那时候晕倒在河边,并非看见其他人,也不知道剩下?的人如?何?,他住两日,等?能走动时,告别那家人,回到之前那地查看。
一无所获。
这镖是走不成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交代。
他回到镇上,才知晓走镖人被抓打半,剩下?两个回来,安爷怜悯,给笔钱让他们养老。
他安心不少,知道自己不会被责怪。不过在张大则询问细节时,没忍住说出那盐巴的事,当时张大则那诧异微妙的眼神,他现在都还记着。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他,不要将这事说出去?,自己烂在肚子里就?好。
他那会也害怕,自然照做。后来他腿疾没好,便在安爷的安排下?回家去?。
只是,他后来越想?越不对头,才自己隐约明白,这也许是安爷的局,张大则没将他已知晓的事说出去?,救了他一命。
明面上,安爷情深义重,对镖局的老将都乎养着,实际不过是怕他们走漏口?风,招惹来事情,所以对知情的人都会盯着。
这一世,他是冒着捞一笔的想?法?,才重新?走上这老路。脱离后,也就?没再理会。
不想?,张大则会折这里。
他之前有暗里劝过,问张大则要不要跟他一起走,那时张大则苦笑生?声,“我?小半辈子都在这,不走了。”也走不了。
他对安爷忠心耿耿,没想?到到头来,竟被拉出来当箭靶子。
他们都低估了安爷的狠心。
这事牵扯大,怕是难了,顾子安心中没把握,只说会尽力帮忙。张婆娘也是没法?子,才到这来,闻言,感?激地点头。
张大则得意时,那些个人天天哥长哥短,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却?只有个顾子安愿意帮忙,张婆娘心中悲凉。
送走张婆娘,小冉才问,“怎么了是?嫂子哭成这样。”
顾子安不想?她担心,又怕不说她自己疑心,遂简单道:“张大哥走镖出事,被官府给抓了,那里的人不许探望,嫂子没法?子,才来找我?。”
小冉惊呼声,“为什么会被抓啊?”
“镖局押的货物里头,不知被谁放入盐巴,犯了条律。”顾子安想?了想?,道。
想?到顾子安以前也走不少镖,小冉一阵后怕,她拍拍胸脯,“谁这么黑心,干这种缺德事。亏得你没在那里头呆了,不然指不准什么时候被兜头害一把都不晓得。”
“是啊。”顾子安笑笑。
“那张大哥,可以保出来吗?”小冉想?想?,担忧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顾子安摇头,“我?出去?一趟,你别多想?,身子要紧。”
小冉点头。
*
这事比想?象中要棘手许多。
安爷要个替罪羔羊顶过这劫,死咬曾经的左右手,顾子安几番打点,还是不得见。
他借闻楼探听?,内情知晓个囫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