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空气中隐夹着股稻禾淡香,田园小道上,零散的人在行走,时能?听得鸡鸣狗吠。一切宁和得似幅画。
一俏丽的女娃,从画那头走来,她提着木桶,似有些吃力,面上带着薄汗,两颊泛粉。
她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喉头干得让她无暇多想其它,只想尽快把这桶玩意?拎到家。
王媒婆提亲,已?经是几日前的事了。
虽说,不是她亲口拒绝的,但莫母的态度,已?经很显然表达了她的意?思。
难过不舍与?愧疚恍如?风暴席卷她,念头怂恿她再勇敢一次,再赌一次;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这般做,对自?己是最好的。
赌,一次就够了。苦,一世就够了。
显然,最后还是理智战胜,她又缩回去当起了鸵鸟。
只是,再怎么逃避那些情绪不去想,小冉却?无法不想起顾子?安那陌生的姿态。
忐忑不安盘踞在她心头,挥散不去。
一连几日,她去河边捉鱼,总会不由心虚地探视四周,仿佛自?己是个做错事贼儿般,就怕下一秒,顾子?安会从哪里?冒出来,把她抱走。
他?盛怒的姿态,她已?经瞧过了一回,那不管不顾的癫狂模样,小冉真的怕。
所以,这几日她总是避着巷子?走,且经过前,眼睛都会紧紧盯着,就怕自?己一个反应不及时。
但,一切如?旧。
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仿佛几日前的事,只是她独自?臆想出来一般,从未发生,故而,那人也不曾出现。
然而,小冉却?并未因此觉着松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似丢了什么一般,时而总失魂将放到鱼虾中的调味撒多了去,莫母已?经因这事说了她两回。
她劝自?己放开?。但午夜梦回时,又觉有些不甘……
但这几日的纠结,在灼灼烈日手提重?物下,一瞬变得渺小,她现下只想赶紧回到家,把桶放下,然后灌一大碗水下肚。
许是得了刘家人的允,自?那日上刘家回来后,他?们府上派了来请了两回。
小冉虽不大自?在那里?,但莫母念着细柳纯善,他?们家连小调皮也闹得紧,便将这事当小孩子?家往来看,松口允了他?们去。
今日两人便携着一块去了,就留小冉一个人在家忙活。
这般胡思乱想番,总算到了家,小冉放下木桶,立马下厨房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这才觉着舒爽些。
她松口气,放下碗,正预着去侍弄杂鱼,门突然被敲响:“咚咚”。
小冉心猛一跳,“谁啊?”
“小冉姐,我是二狗呀。”男童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
小冉深呼口气,觉着自?己委实太紧张些,“等等啊,就来。”
她忙去开?门,二狗笑笑,“小冉姐,我奶奶新做了个小玩意?,让我过来邀你?过去尝尝。”
二狗是她临近家的娃儿,年?纪与?小雨相仿,偶尔几人有在一处玩,但因她娘为人强势尖酸,两家交往不勤。
见对方是孩童,咋听闻,小冉未细想,“噢,你?等等,我把门关关。”
她转身,方想进屋去拿钥匙,却?觉后颈一疼,眼前瞬间黑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二狗身边的张大则,伸手接住软了身子?的小冉,他?将人扶正,躲在阴暗巷子?里?的顾子?安立马出来,将人抱起,蹿上停在边边的马车上。
张大则掏出一个小包,“喏,你?的糖。”
二狗眼一亮,接过糖欢欢喜喜地走了。张大则将莫家门关好,趁四下无人,驾着马出了陈溪村。
*
小冉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开?始西落,房间未点灯,有些暗。
她看着上边陌生的白色蚊帐,有些怔愣,前事一点点往回倒。
她记着,二狗邀她去他?们家吃东西,怎么一眨眼,便到了这个陌生的地呢?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来着?小冉轻蹙起眉头,想起了后劲那瞬传来的疼痛。
她猛地瞪大眼,整个人坐起来,眼神戒备谨慎地扫过这房间。
是谁把她打晕?图谋什么?
脑中兀地想起前世听闻土匪上门劫了人姑娘卖到窑子?的事。那桩事,就发生在隔壁村,当时闹得还挺大,惹得附近一带有闺女的人家提心吊胆过了好段日子?,就怕哪日不走运被劫上了门。
如?今,她已?经背运到这等程度了吗?
可瞧着房间,虽比不得细柳家,但布样也颇为讲究,又不大似那些杀人越货野蛮无理的土匪会住的地……
小冉想得正起劲,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门外?打开?。
把小冉吓了一跳,连忙躺下,缩在角落里?装睡,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该是瞧见了这一傻气行为,低笑了声,“醒了便起来吧,该吃晚饭了。”
声音温和,带着一分低哑。
这个声音……小冉再绷不住,转头去看。
顾子?安把还热乎的粥放在桌子?上,伸手掀开?蚊帐,脸上笑意?老实温和,一如?往常,“起来吧,粥还热着,是你?喜欢的萝卜干粥。”
萝卜干粥,他?还记着她喜欢吃这个呀……唔不对不对,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在这?小冉睫毛颤了颤,“你?……是你?带我来这的?”
她整个人有些懵,语带一分试探。
顾子?安笑笑,不否认,“是。”
小冉后背瞬间起了冷汗。她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人。
明明,俊朗面上笑容如?初,却?叫她陌生就跟不认识一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