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纪川以为是工作上的电话,毕竟手机屏幕上连个备注都没有。
“喂。”电话那头是个女人。
纪川:“喂您好,这里是艾凡?本森。”
女人顿了顿,有些迟疑:“你是谁?艾凡在哪?”
“呃……”纪川卡住了,“请问,您找他有事吗?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女人似乎听出了点什么,确认道:“你们住在一起?你是今天上午那个东方人?”
纪川瞬间当机了。
艾凡以前就有把电话推给他的习惯,先前是为了帮他提升法兰语,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
所以纪川对于艾凡电话上的业务往来实在太熟悉了,可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还是头一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和艾凡有亲戚关系的人主动联系他。
“呃、对,文森特女士您好,是我。”纪川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不久前还对他们大呼小叫的女士,他只知道“文森特”是艾凡母亲的姓氏,并且显然,他不能跟着艾凡一起喊“姨妈”。
不过女人似乎也没有要告诉他自己名字的意思:“好吧,其实都一样,我只是打电话来告诉艾凡一声,我刚刚带老太太去医院检查了肝脏,确实有不小的问题,不过还有机会调养。”
一听说是这事,纪川皱巴巴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这位女士早上还帮艾凡拦住了他的外婆,让他不至于太难看,果然还是亲姨妈:“那真是太……”
只是纪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噎住了。
“其实有些话大家今天是给我们面子才没有当面讲出来,既然艾凡能看出来老太太哪里有问题,他凭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桑德会出事,他又不是生病,他是出车祸,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突发意外!”女人振振有词道。
纪川一时语塞,他知道桑德就是今天被刻在墓碑上的男人——艾凡的舅舅——但说实话,他有些被女人的用词恶心到了,要知道他很少把“恶心”这个词拿到台面上。
纪川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斟酌着说辞:“文森特女士,我为桑德先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我相信艾凡也不想看到这样的……”
“那他就应该告诉我们,他为什么不说?桑德可是他亲舅舅,不是随便什么人!”女人似乎为自己去世的亲弟弟感到非常不平。
纪川简直无言以对,这到底是什么逻辑?也不看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对他的?
可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长辈,纪川努力维持着平和的口吻:“艾凡也是您的亲外甥啊,他平时工作很忙,根本就……”
女人似乎一点不想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妹妹嫁到他们家是什么也没捞着,生了个儿子也不成器,警察局能捞到什么油水?现在更好了,还搞上了同性恋,我就是替我妹妹不值,搭上性命就生下这么个东西。”
纪川听的瞠目结舌,他明明知道这女人每一句话都不对,可当它们被凑到一起时,他竟连一个字都反驳不出。
后来女人还说了什么纪川根本没听进去,只知道女人数落着数落着好像还提到了艾凡的品味问题。
说她知道艾凡前几个女朋友都是身材火辣的美艳类型,跟他纪川根本就搭不上边,让他自己想清楚了自己是有什么可图的,别到时候被骗了都不知道。
纪川一通电话听完可谓是五味杂陈,浑浑噩噩就把电话给挂了。
别说脏话,就是侮辱性的言语他都听得少,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和这种类型的人交谈,蛮横无礼、以自我为中心、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每一个人,噢,对方还是个长辈。
但让纪川觉得很迷的是难道艾凡姨妈一通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数落他的不是吗?不是说好不信神秘学?怎么又转过头来怪艾凡了……
“是谁?”
纪川有些后知后觉地望向床上被他讲电话吵醒的艾凡:“抱歉……吵到你了吗,我本来是打算出去接……呃,我本来是打算喊你起床做饭的。”
“看着”说话心不在焉的纪川,艾凡从床上撑起了身子:“所以是谁打的?”
他醒的时候只隐约听到纪川在说话,后来等他清醒了,纪川除了最后挂电话的“再见”,就再没说过其他。
“是你姨妈……”纪川觉得自己理应感到抱歉才对,毕竟是自己擅自接了别人亲人打来的私人电话,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就不自觉的庆幸艾凡没听到,一时间,整个人都显得呆呆的。
一说是姨妈艾凡就明白了,这会儿听纪川说话愣愣的语气,一个没忍住失笑出声:“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被骂傻了?”
纪川白了他一眼,扔下“我饿了”三个字转身就走。
艾凡一把就将枕边陪自己睡觉的豆腐给揪起来了,对它亲亲抱抱举高高:“我感觉咱们川川刚刚好像害羞了!”
豆腐:“……”
它有点猜不透,虽然比起刚来这个家时要有见识了许多,但它怎么就是觉得自己不愁吃穿、还时不时会给自己加餐的大主人,在小主人跟前总会莫名穷酸呢?
比如小主人刚刚明明是白了他一眼,他怎么突然就兴奋上了?
豆腐不确定是自己还不够了解人类,还是单纯因为大主人他瞎……
不过它很确定的一件事情是自家绝对算得上心灵手巧的小主人,独独对厨房特别无能。
在它看来,如果自己能长出一双手,别的海口不敢夸,但煎个鸡蛋、拌个猫饭还是没问题的,可它的小主人都能在冬天给它织个窝了,也做不到安然无恙地独自解决一顿正餐。
“豆腐又在笑话你了。”艾凡一边娴熟地烹炸着锅里的肉饼,一边对身边的监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