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此处,数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进来,人人兵刃在手,为首一人叫道:“下毒的贼人在哪里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和两个身穿锦衣的中年汉子,跟着走了进来。
江家仆人尽皆毒发毙命,去过江家的人,都会身染剧毒这件事,早已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此话一出,旁观众人都耸然色变,均想:“给江家下毒的人在这里?难道是那两个小子?难怪店小二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被他们吓跑了!原来是叫人去了!”
然后转头向贾珂和王怜花望去,只见两人并肩坐在桌旁,全然不知有人进来了似的,看也不看来人一眼,贾珂还在那里搂着王怜花,笑?道:“这样的厉害人物,我也一个都想不出来。”
众人没有?听到前面的话,不知贾珂说的是什么厉害人物,心中皆是老大纳闷。
那店小二小跑过来,走到那老者身旁,双目望向贾珂和王怜花,伸手捂嘴,压低声音,说道:“白三叔,就是他们!”
这老者就是镇上管事的陈、秦、白、萧四人中姓白的那位,名叫白天问。这陈、秦、白、萧四人素来以兄弟相称,白天问在这四人中排行第三,因此镇上的人都管他叫白三叔。
如今陈老大不在镇上,秦老二在找纵火焚烧江家的元凶,白老三和萧老四本来在镇上分头寻找王怜花。适才那店小二见王怜花对江家人所中剧毒如此了解,误以为王怜花就是下毒之人,吓得奔出客店,跑了两条街,遇到白天问带着人在找王怜花,连忙告诉他自己遇到杀死江家人的凶手了。白天问又惊又喜,连忙叫上这些大汉,过来缉拿凶手。
白天问素来沉得住气,见贾珂和王怜花背对着他们,似是有恃无恐,心想天下绝没有不心虚的贼,这两人明知咱们是过来捉拿他们的,竟然动也不动一下,看来他们另有倚仗,不将咱们放在眼里,要么他们根本不是贼。
白天问知道这镇子虽然不小,但?镇上都是普通百姓,随便得罪一个学武之人,可能就会有?灭顶之灾。他向众人瞥了一眼,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几?名大汉护在他的左右,跟着他走到贾珂和王怜花面前,含笑道:“两位看着面生,不知是从何处过来的?”
贾珂和王怜花抬起头来,向白天问一笑?,正待说话,忽听得脚步声响,黑压压走下来一大群人,却是祖千秋等人。
祖千秋等人收拾好行李,正要出发,不料想刚出客房,就见楼下站着数十个大汉,将大堂挤得满满当当的,人人手持兵刃,显是来意不善,当即将自己的兵刃也都拿了出来,摆出一脸凶悍之气,哐当哐当,一路走了下来,将楼梯跺得极响。
众大汉面面相觑,脸上尽皆变色,知道祖千秋等人这是误以为自己这一伙人聚在这里,是为了对付他们,所以才对自己亮出了兵刃。
又想自己这一伙人平时只会耍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虽然长了一身肌肉,但?在那些练过武功的人面前,自己这一身肌肉和肥肉可没什么区别,看这些人手中的兵刃古里古怪,眼中现出的杀气凌厉非常,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杀人和杀鸡没什么区别,自己这一伙人,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如何是他们对手?
众人言念及此,不禁背上冷汗淋漓,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好些人垂下了兵刃,勉强挤出笑容,以示自己没有敌意,这么做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所有?大汉都垂下了手中的兵刃。
白天问到底管理镇上事务几十年了,蛮不讲理的江湖人士,他见得实在太多,这时丝毫不动声色,凝目瞧了祖千秋等人一会儿,知道他们不会冒然发动攻击,便即收回目光,继续望向贾珂和王怜花。正要将适才的话重复一遍,忽听得一人叫道:“您二位在这里呢!”
白天问心中一凛,抬头看去,就见祖千秋等人推开众大汉,快步向这里走了过来,然后在贾珂和王怜花身后站定。
老头子向白天问一瞧,故意大声说道:“两位公子,这些人莫不是不长眼过来找茬的?”
王怜花笑道:“谁知道呢?”目光缓缓上移,看向白天问的双目,继续道:“应该不是吧?”
白天问脸上不动声色,说道:“老朽自然不是过来找茬的,只是听说两位和江家的事可能有点关系,所以过来问个究竟。”
王怜花微笑?道:“好啊,你问吧。”
白天问凝视王怜花,说道:“江家的事情,想必两位已经知道了。”
王怜花点了点头。
白天问道:“有?人说江家人是被两位害死的,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
王怜花道:“这当然是假的。江家人究竟死去了多少时候,贵地亲眼见过他们的尸体的人很多,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我们刚来贵地,连半个时辰都不到,江家人的死,归咎于谁,也归咎不着我们。”
白天问见王怜花这么说,也不表态,将那店小二叫了过来。
几?个大汉护着那店小二从祖千秋这些人中间挤了过来,几?人皆是脸色煞白,眼中颇有?畏惧之色,好不容易走出人丛,来到白天问身旁,都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
白天问问道:“孩子,你为什么说江家的毒是他们下的?你便在这里,跟咱们详详细细地说个明白。”
那店小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道:“白三叔,这个穿湖绿衣裳的公子,刚刚就跟我说江家的毒,什么三四天内,不会显出任何异常来,什么封三狗那个倒霉鬼,是因为尸体?的尸液溅在了他的身上,所以现在就长出了尸斑来。咱们都不知道江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知道了。倘若毒药不是他下的,那他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天问心中一动,凝目去看王怜花,片刻间恍然大悟,说道:“这位公子,你就是在宝和酒楼里,给封三狗看病的那位大夫吧!”
王怜花微笑?道:“好像是吧。”
白天问带着众人找了王怜花多时,始终没有找到王怜花,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在这里找到了他,当真喜出望外,说道:“误会,误会!咱们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还被这黄口小儿误以为是下毒的贼子。老朽在这里向你赔罪。”说罢,躬身行了一礼。
那店小二此刻方知自己闹了一个好大的笑?话,见白天问向王怜花赔罪,也跟着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神医,是我对不住你,你大人别记小人过,别把我这眼瞎的糊涂蛋放在心上。”
王怜花不置可否地回头向祖千秋等人瞧了一眼,说道:“你们先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
祖千秋等人听他这么说,纷纷应是,转身而去。白天问也让那些大汉去外面等着,自己坐到贾珂和王怜花对面,笑?道:“在下姓白,名叫天问,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贾珂淡淡地道:“白老兄,这些客套话,咱们就不必说了。我们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而我们呢,确实能帮上你的忙,只要你能拿出诚意,我们也乐意帮你的忙。只是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镇上的人若要活命,须得全心全意配合我们行事,你们若是不知好歹,不配合我们行事,那我们也懒得管你们的死活。”
白天问听到贾珂这句“你们镇上的人若要活命”,不由全身一震,只觉这件事怕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十倍百倍,略一沉吟,说道:“两位肯救我们的性命,便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自当配合你们行事。只是公子这一番话,老朽当真听得糊里糊涂,有?些事情,实在想不明白,还望两位赐教。”
王怜花道:“这个自然。你让他们出去,只留你一个人,我们自会将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向你一一道来。”
白天问心想:“他说的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而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看来有些事情,纵使我想知道,他们也不会告诉我。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那帮凶神恶煞的家伙,都对他二人如此恭敬,一定来头不小。”言念及此,不由有些担忧,这两人让别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不会对自己下毒手吧。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跟掌柜的说了一声。掌柜的也知事关重大,一桌桌走过去,与正在吃饭的食客们商量,不过一会儿,大堂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白天问重新坐到贾珂和王怜花对面,说道:“两位请讲。”
贾珂便将自己关于江别鹤的推测,大概向白天问说明,至于假的江鹰北名叫江琴,和他有?杀亲之仇等事,全都略过不提。
白天问活了大半辈子,听说过不少害人的事情,但?如江别鹤这般狠辣,却还是头一回听说,吓得脸上全无血色,手足发颤,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王怜花见白天问六神无主,轻轻地咳嗽一声,见白天问看向自己,继续道:“江家的宅子,是我们纵火烧的,再迟一会儿,你们镇上的水源,就会被尸毒污染了。到时你们从河里井里打水上来,如果没将河水井水煮沸,就直接喝了下去,定会染上尸毒,最后一个人也逃不了。
你们若要活命,第一,抓紧时间在镇上腾出两座宅子,所有?碰过尸体的人,住一座宅子,所有?进过江家,但?是没碰尸体?,也没碰江家的东西的人,住另一座宅子,然后将这两座宅子的大门堵上,每天用竹竿给他们送饭,不许他们出来。
这两座宅子的位置一定要偏,最好在你们镇子的某个角上,方圆三里之内,都不能有活水,都不能住人。一旦有人死了,立刻将他的尸体火化,决不能留下。每天过去送饭的人,从头到脚,都得用衣物包好。送完饭以后,衣服立刻用火烧毁。
第二,你们得想办法帮我们找到江鹰北。只有在三日之内,找到江鹰北,逼他解开降头术,这些人才能活下来。”
白天问心里发愁,说道:“我们都以为江鹰北已经死了,现在要去找他,却又该去哪里找呢?”
贾珂道:“我想柴玉关和江玉郎要去哪里,江鹰北就会去哪里。柴玉关和江玉郎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白天问摇头道:“我当时并不在场,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我找个人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