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呀的一声轻轻关上,王怜花听到声音,便即坐起身来,穿上裤子,找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王怜花走出客店,游目四顾,很?快就在人丛之中,找到了贾珂的身影。他面露得色,决定做一回护花使者,偷偷摸摸地跟在贾珂身后。这样多好啊,他既不用和贾珂一起出现在药店里,忍受药店的伙计暧昧的打量,也不必担心贾珂是否会在路上遇到危险了
王怜花站在原地,眼见贾珂渐渐走远,这才跟了上去,跨出七八步,忽见贾珂停下了脚步。
他不由一怔,以为贾珂发现自己了,四下张望,见右手边有一个买胭脂的摊子,连忙走到这个卖胭脂的摊子前面,拿起一盒胭脂,同时向贾珂斜睨一眼,就见两个官兵快步走到贾珂面前,向贾珂行礼,贾珂点了点头,嘴唇微动,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可惜王怜花和贾珂离得实在太远,他眼睛睁得再大,也只能看见贾珂嘴唇动了几下,至于贾珂说的是什么话,他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突然有人在他面前说道:“公子是给喜欢的姑娘买胭脂吗?这三盒是今天早上刚到的货,这盒加的是蔷薇粉,这盒加的是茉莉粉,这盒加了桂花粉。”
王怜花眼珠一转,看向前方,原来是摊子的老板满脸堆欢,卖力向他推荐摊子上的胭脂。
王怜花随口“嗯”了一声,说道:“知道了。”继续斜眼看向贾珂,只见那两个官兵点了点头,转身并肩离开,贾珂则走到旁边一家店铺的屋檐下面。
王怜花吃了一惊,心想:“他这是要做什么?”又见贾珂倚在墙壁上,两道清澈明亮的眼光随意流转,瞧了过来,连忙收回目光,看向摊子的老板,换了一个声音,问道:“你家这盒胭脂,要几钱银子啊?”
小摊上摆的胭脂,当然都是便宜货色。
老板笑道:“这盒要三钱银子。”
王怜花“嗯”了一声,又向贾珂瞧了一眼,但见贾珂侧头凝望着一个方向,正是适才那两个官兵离开的方向。
王怜花更加好奇,寻思:“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小摊老板见王怜花拿着这盒胭脂,既不说话,也不付钱,甚至连盒子都不打开,不由莫名其妙,心想:“这人在做什么?不会是故意装出这副傻傻呆呆的模样,来老娘这里捣乱吧?”
像他这样的无赖,小摊老板见的多了,早就想出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当即拿起一盒最便宜的胭脂,揭开盒盖,另一只手拿起扇子,呼呼地扇了几下。
这盒胭脂再怎么劣质,也是宛若面粉一般的粉末,这时给扇子掀起的风一吹,立时随风而起,迎面向王怜花扑去。
王怜花正侧目向贾珂斜睨,琢磨贾珂此举的用意,忽觉一股柔风迎面扑至,不等他循风看去,鼻中已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王怜花的嗅觉十分灵敏,最讨厌这等劣质的香气,向前看去,就见小摊老板一手拿着胭脂,一手轻摇蒲扇,低着头,凝目瞧向那盒胭脂,便如在看这盒胭脂是否有什么问题,看着看着,觉得天气太热,于是拿起扇子,扇了扇风似的。
王怜花冷笑道:“一个卖胭脂的人,不知道胭脂会被风吹散,不就和一个卖文?具的人,不知道白纸会被水泡烂一样吗?老板,你的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吧。”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小摊老板回答,径自将手中那盒胭脂放到木桌上,轻轻一按,那盒胭脂便即深深地陷了进去。
那小摊老板本以为王怜花是一个囊中羞涩的无赖,没想到他其实是一个武功高手,不由又吃惊,又害怕,连忙向王怜花赔罪,说道:“啊哟,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当然知道胭脂会被风吹散,就是因为它会被风吹散,所以我才……唉,这其实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
毕竟这里人来人往,摊子不少,气味挺不好闻的。所以我常常用扇子扇风,把?胭脂吹散,好让我这里闻上去香喷喷的,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以此来吸引客人。刚刚公子你一直不说话,我等着等着,竟忘了面前还有个人了,一不留神,就和往常一样,拿起胭脂和?扇子,扇了几下,这才酿成了大祸,真是对不住了!”
王怜花哼了一声,懒得和?这样一个小摊老板追究此事。
他只觉身上香味实在难闻,很?想回去换一身衣服,心想:“不知他在这里等的究竟是谁?他若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倒来得及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向贾珂斜睨一眼,却见贾珂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向人丛中挥了挥手。
王怜花连忙向贾珂挥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中年人自人丛中走了出来,身穿黑色绸袍,模样甚是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那中年人走到贾珂面前,两人交谈几句,便即向西北方走去。
王怜花听不到两人的话语,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见贾珂已经离开这里,也只好强忍身上这股刺鼻的香气,尾随在他们身后。
不过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家药店前面。
王怜花站在街口,远远地瞧着贾珂和那中年汉子走进药店,寻思:“原来贾珂把?这人找来,是要这人陪他去药店啊。这人是做什么的?大夫?”
突然之间,王怜花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一个中年汉子端着托盘,走进屋里,将托盘放在桌上,心想:“啊,是了!这人是贾珂的管家!那碗安胎药,就是他……就是他送来的!唉,这人连安胎药都能想到,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想不到的!那碗安胎药就是他一声招呼都不打,自作主张地送上来的,说不定除了安胎药以外,他还想出了一堆汤药要我吃!”
他本来不打算跟去药店的,就在店外等贾珂出来就好了,现在却是非跟过去不可了。
王怜花快步来到药店后院,越过院墙,穿过一道后门,躲在那些放着药材的柜子后面,凝神倾听店里的动静。
一时之间,只听到药店掌柜、坐诊大夫和?贾珂闲聊的声音,还有那中年汉子吩咐店小二熬药的声音。原来那中年汉子已从节度使府带了三服药过来,因为贾珂眼下没法回节度使府,于是请店小二代为煎熬。
那坐诊的大夫,正在跟贾珂说标记的坤泽,适合吃什么东西,说着说着,忽听得贾珂道:“还有这种东西啊!”
这句话和?上句话完全接不起来,王怜花知道贾珂十有八|九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王怜花听他语气中充满惊喜,显然这东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心中好奇之极,暗道:“这种东西是什么东西?你不能说全它的名字嘛!”
只听那出诊大夫道:“这丸药早就有了。不过人人都希望自己子嗣繁茂,所以很少会有人来买这丸药。”
王怜花一怔,已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登时五味陈杂,明知看不到贾珂,却还是向墙壁瞧了一眼,暗道:“原来他这么不喜欢孩子。”
只听贾珂道:“这是乾阳吃的,还是坤泽吃的?”
那出诊大夫道:“回大人的话,两种都有。这一瓶蓝色的丸药,就是乾阳吃的,而这一瓶红色的丸药,就是坤泽吃的。”
贾珂“嗯”了一声,问道:“吃了以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吗?”
那出诊大夫道:“不好的反应也是有的。
这种蓝色丸药,一个乾阳若是连续服用超过一年,虽然在床上雄风依旧,但若哪天改变心意,想要子嗣了,停药以后,须得再过三四个月,才能让坤泽怀上子嗣。
至于这种红色药丸,一个坤泽连续服用超过三个月,在床笫之事上,难免会受到些许影响,至于这影响是重是轻,就不好说了。不过这种红色丸药也有好处,但若哪天改变心意,想要子嗣了,停药以后,不用等上三四个月,当天就能怀上子嗣了。”
王怜花知道这种红色药丸的副作用,就是会令坤泽脸色暗黄,头发脱落,欲望大减,严重者甚至会食欲不振,难以入睡,有时某处还会无故流血。
只是坤泽的地位向来低于乾阳,因此蓝色药丸虽然没有副作用,销量却还是远远高于红色药丸。
王怜花冷下脸来,连带着心也一起冷了下来。
适才的温馨甜意,便如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如今梦醒了,便离他远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后门,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只听贾珂道:“你确定乾阳连续服用这种蓝色丸药,不会影响在床上的雄风吗?不会连续服用一段时间,就出现各种惨绝人寰的毛病吧?那种男人的毛病,你懂的。”
那坐诊大夫道:“小的也不敢跟您打包票,说您连续服用这种丸药,一点毛病都不会有。不过据小的所知,虽然平素很?少有人来买这种丸药的人,但这丸药是在百年前研制出来的,百年时间,买过这种丸药的人,加起来也得四五万人了,确实没听说有乾阳因为连续服用这种丸药,以致自己在床上的雄风受到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