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愚听到这话,心想王语嫣骤闻母亲过世的噩耗,定会心痛如绞,昏倒过去,忙伸手去扶王语嫣,只见王语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什……什么?你说我妈妈死了?”
苏庆白缓声道:“还请姑娘节哀。”
王语嫣重伤未愈,脸色本就十分苍白,这时更是半点血色也无,眼圈一红,低下头去,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却不似徐若愚想象的一般昏了过去,而是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我妈妈的尸身在哪,是谁杀的她?我能见见她吗?”
苏庆白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想向姑娘问问令堂生前的事,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叫她遭此毒手。姑娘既然想见见令堂,不如跟我走一趟。”
王语嫣略一迟疑,心想这人既是朝廷命官,人人都称呼他为“苏指挥使”,总不会是骗人的,当下点一点头,说道:“好,我随你去。”
徐若愚忙道:“她的伤还没有大好,正是虚弱的时候,苏大人,可否让在下陪伴她一起过去?”
苏庆白这才睁眼看他,问道:“你是谁?”
徐若愚道:“在下武当派徐若愚。”
苏庆白见他伸手扶着王语嫣的肩头,以防她晕倒在地,只当他二人关系十分亲密,又见王语嫣没有反对,心想这人既然和王夫人的女儿这般要好,说不定也知道一些王夫人生前的事情,便道:“好,你们两位随我一起来。”
徐若愚心想:“这正是献殷勤的好机会。”便道:“王姑娘,你走的了吗?不如我背着你过去?”
王语嫣道:“多谢你了,但是……”说着看向苏庆白,问道:“苏大人,我可否骑我表哥家的马过去?”
苏庆白皱了眉头,心道:“这姑娘的事还真多!”问道:“你表哥是谁?”看上去很不客气。
王语嫣道:“我表哥姓王,名怜花,就住在这里。”说着伸手一指节度使府。她刚离开家的时候,还不大会说谎,这会儿却越说越熟练,不仅不需要再打腹稿,连她自己都要深信不疑了。
苏庆白听到这话,不免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就见王语嫣眉眼口鼻,果然和王怜花颇为相像,忙笑道:“原来姑娘是王公子的表妹,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刚刚竟然没有发现姑娘和王公子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姑娘随意,我就在这儿等姑娘。”
徐如愚见他刚刚正眼也不瞧自己,对王语嫣也十分冷淡,这时听到王语嫣说她是王怜花的表妹,态度立马大大转变,不免有些气恼。
王语嫣却想:“古有昭奚恤借楚宣王来狐假虎威,今天也有我借王怜花来狐假虎威。”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得意,微笑道:“多谢苏大人。”
苏庆白离开卧室,贾珂便坐起身来,从暗格中找了几样暗器。
王怜花奇道:“这是做什么?”
贾珂将暗器藏在枕下,说道:“那个刺杀王夫人的杀手实在有些古怪。”
王怜花笑道:“嗯,笨的实在古怪。”心念一转,问道:“怎么,你担心他是故意不走,留下来接近你,然后趁你不备,再在你右边胸口也捅一个透明窟窿?”
贾珂笑道:“嘿嘿,至少有这可能,如今我伤成这样,王公子呢,更是连床也下不来了,现在难道不是刺杀我的最好的时机吗?这会儿家里重兵把守,很难进来,那么假扮成失手被捕的刺客,昏昏沉沉地被人送到我面前,不正是刺杀我的最好的机会么。”
王怜花嘴硬道:“谁说我下不来床了?”
贾珂故作惊讶地道:“原来王公子下的来床?”凑到王怜花耳边,轻声道:“那你刚刚还要我抱着你去……”
王怜花打断他的话,笑道:“真是个呆子,那是情趣,怎么会是我下不来床呢。”
贾珂噗嗤一笑,跳下床去,将调好的一壶玫瑰清露端过来,倒了一杯,道:“渴不渴?”
王怜花倒不怎么口渴,但是他刚刚叫的太多,嗓子发疼,便张开了嘴,示意贾珂喂他喝水。待喝完了水,王怜花心满意足地道:“贾珂,你现在越来越贤惠了。”
贾珂微微一笑,道:“我这倒不是贤惠,而是为了情趣。”
王怜花笑道:“怎么,你现在将伺候人视作情趣了吗?”
贾珂又是一笑,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将王怜花搂在怀里,低下头去,将水渡给他,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王怜花本来只当贾珂是想要和他接吻,但他已经连着喝了三杯水,见贾珂还要倒水,他察觉到不对,诧异道:“你亲我就亲我,干嘛要喂我喝水?”
贾珂笑道:“为了情趣啊。”
王怜花一怔,问道:“情趣?”
贾珂笑道:“你刚刚自己说的话,怎么转眼就忘了?你不是说,我抱着你去解决你那湿漉漉的小问题,不是因为你下不来床,而是因为这是情趣吗?既然王公子认为这是情趣,那我当然要让王公子多享受几次这样的情趣了。”
王怜花气鼓鼓地看着贾珂,忽然笑道:“只要你不嫌麻烦,我倒是很乐意配合你,不过比起喝玫瑰清露,我觉得喝你的血能更快一点。”
贾珂笑道:“原来我的血还有这种功效,既然王公子想喝,就请喝吧。”
王怜花微微一笑,柔声道:“只可惜不止我一个人对你身上的血感兴趣,还是等我先除掉他们,再来慢慢品尝你身上的血吧。”
贾珂笑道:“王公子打算怎么除掉他们?”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水月楼。”
贾珂道:“水月楼?”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水月楼从前的主人是谁?”
王怜花微笑道:“虽然买下水月楼这件事是我的主意,但是这件事我交给丁枫去办了。”言下之意是说,他也不知道。
贾珂喃喃道:“丁枫……”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可信还是不可信,但是草草杀了,未免可惜,想到丁枫,便想到昨晚的事,蓦地一惊,说道:“奇怪!”
王怜花道:“怎么?”
贾珂沉吟道:“我派人去找王夫人,可没说王夫人和昨晚的事有关,但还是有人先行一步,向她下手。”
王怜花伸手一扯他的脸颊,说道:“你刚刚遭人行刺,受了重伤,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出那帮刺客是谁派来的,这时那伙人发现苏庆白派人四处搜查李阿萝的下落,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咱们十有八|九已经发现了李阿萝和昨晚金风楼上刺杀你的那伙人的关系,才派人去搜查她的下落,他们不想让咱们从她口中查出他们这个组织,便杀她灭口,有什么奇怪的?”
贾珂见王怜花更喜欢用“李阿萝”这个名字,便改口道:“李阿萝是李秋水和无崖子的女儿,李秋水和丁春秋偷情的时候被无崖子发现,两人便联手杀害了他,之后他们带着李秋水和无崖子从前收集的大批武功秘籍,金银珠宝,古董玉器,来到苏州,在太湖上建了曼陀山庄,一家三口隐居在山庄里。之后李秋水耐不住寂寞,抛弃了丁春秋和李阿萝,嫁给了西泥国的皇帝……”
王怜花突然道:“这故事听着倒很耳熟。”
贾珂一怔,亲吻他的脸颊,就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李阿萝的经历,和我有几分相像。”
贾珂知道他是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王云梦为了对付柴玉关,就抛弃他进宫一事,笑道:“可惜李阿萝不像你那么走运,她遇上的是风流好色,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的段正淳,段正淳和她缠绵数日后,便以家中有悍妻不准他另娶为名,离开了她。
之后她嫁给了苏州一王姓少年,两人生活在曼陀山庄里,没想到王姓少年很快就过世了,她成为寡妇以后,段正淳又来找她,她便逼迫段正淳杀死刀白凤,再娶她为妻,段正淳和她闹得不可开交,一气之下,便来了个不告而别。”
王怜花仰头凝视着贾珂,笑道:“这世上本就没人比我走运。”
贾珂笑道:“吃饱了的王公子果然不一样,说出来的情话都格外动听。”
王怜花笑嘻嘻道:“你既然知道,那你要想多听我说几句情话,就要每天都来喂我。”
贾珂嗤笑道:“刚刚还喊自己要疼死了,现在就惦记着下一次了,王公子果然天赋异禀,不如我现在就来喂你?”
王怜花干笑一声,转移话题,问道:“你说了李阿萝这么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贾珂在他的耳垂上轻轻一吻,王怜花觉得痒,笑了一下,继续靠在贾珂的怀里,贾珂说道:“曼陀山庄有从前李秋水和无崖子收集的武功秘籍,金银珠宝。李阿萝本人又没有什么一统武林的雄心壮志,即使她真的加入了这个组织,多半也是为了乐趣,或者是为了借助他人之力,刺杀什么只凭她一人之力难以除掉的人。”说到这里,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贾珂心头,他脱口而出道:“比如镇南王从前的王妃刀白凤!”
王怜花道:“刀白凤?”略一回忆,也想了起来,说道:“我记得当时咱们在武当山附近的那间破庙里遇见段誉,他说刀白凤在山东遭人杀害了,但是具体杀害她的那个人是谁,他们现在也没有查出来,只知道凶手在刀白凤的房间里留下一封书信,说刀白凤如今已经死了,盼望段正淳不要忘记十七年前的旧情,她很快就会去找他。怎么,刀白凤是被李阿萝杀死的?”心念一转,又否定道:“但是她一直待在苏州,可没和段正淳破镜重圆。”
贾珂心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王夫人在书里对段正淳极为痴情,最后慕容复拿着剑尖指着她,犹豫要不要杀死她,她听到段正淳为了保全她的性命而痛骂她的那一番话以后,便心情激荡,也顾不上那剑尖,便扑了上去,想要抱住段正淳,最后死在了段正淳的剑下。
刀白凤去世以后,段正淳没了束缚,可找了不少从前的旧情人重温旧梦,之后便将她们带回大理,怎么偏偏对王夫人这般绝情,从没想过去找王夫人,莫非他已经知道刀白凤是王夫人杀的,心中记恨于她,才不肯去找她?亦或是他去找过王夫人,但是王夫人已经移情别恋,对他失了兴趣,才没有跟他回去?”
只是这些猜测都是来自于小说,贾珂也不好直接告诉王怜花,略一沉吟,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忽然想起来,大理国的王妃死在了山东境内,这是很大一件案子,但是这两年来,当地州官、县官竟然始终没有查到半点线索,可见杀她的人一定是一个精通杀人的高手。
但是之后,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也没人再用这件事做文章,可见杀死刀白凤的人,只是想要夺走她的性命。假如那个高手真的是段正淳的情人派去的,她杀死刀白凤就是了,只要刀白凤死了,段正淳就可以顺从心意,将她们通通娶回家去,那么她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封信,让所有人都知道,杀死刀白凤的凶手,就是段正淳的旧情人呢?
除非……除非她留下这封信,是希望断了其他人去找段正淳的可能,或者说她以为只要她这么做了,就没人敢去找段正淳了,因为每一个去找段正淳的人,都会被大家怀疑成杀死刀白凤的凶手,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这封信被人发现以后,段正淳的情人们人人自危,可能真没有人敢去找段正淳,但是段正淳反而主动上门,将这些旧情人全都接回家去。
假如段正淳将那些旧情人挨个找了一遍,这时候什么人会拒绝跟段正淳回大理呢?第一,是已经对他忘情,不再将他放在心上的人;第二,是虽然心里有他,但是不想和那么多女人共侍一夫的人;第三,就是做贼心虚,不敢跟段正淳回大理,以防有人调查段正淳的这些情人,继而查出刀白凤死在了她手上的人。”
王怜花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想吃猴脑。”
贾珂一怔,嫌弃道:“那玩意好恶心,吃它做什么?”
王怜花“哼”了一声,然后向后一退,接着一头撞在贾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