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见王怜花脸色一冷,不禁噗嗤一笑,道:“我去敷衍他去。”说完,在王怜花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推开门走出屋去。
老板正在屋外等着,他这般热心,那位南宫公子显是许给了他诸多好处,见贾珂出来,连忙招呼说:“客官,您问的怎么样了?”
贾珂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还劳烦您跟南宫公子说一声,我姐姐说多谢南宫公子的厚爱,但是她早已经有心上人了,此生非那人不嫁的,见面倒也不必了。”
老板难掩失望的道:“竟是这样,那还真是无缘。”
贾珂微笑着点点头,走回房间,王怜花笑吟吟的看着他,学着他刚刚的口气,说道:“早已经有心上人了,此生非那人不嫁的?谁说我就非你不可了?”
贾珂抱住他,亲吻他脸颊,笑道:“我知道你是非我不可的。”
王怜花故作烦恼的道:“我知道你是一向自说自话惯了的。”
贾珂微微一笑,道:“我这回可没有自说自话,明明是你自己承认的。”
王怜花哈了一声,道:“怎么自己承认的?”
贾珂嘻嘻笑道:“我刚刚说的那话,是用来回绝那个向王姑娘求婚的人,说的也是王姑娘有心上人,此生非那人不嫁的。王姑娘先前在马车上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么,她还担心她的心上人以为她是水性杨花的人,就不要她了。
王公子一听我称赞王姑娘,就着急的告诉我,王公子可一点都不输给王姑娘,爱上一个人,也是一心一意,非那人不可的。我说是你自己承认的,这话难道不对吗?”
王怜花不开心的道:“不对,不对极了!”
贾珂笑道:“哪里不对了?”
王怜花心中气闷异常。贾珂这番话本是强词夺理,硬生生的将王怜花拆成了两个人。王怜花要反驳他,其实倒很好反驳,只要说王姑娘就是自己,王公子也是自己,他说王姑娘此生非那人不嫁说的就是自己,那自己反驳他的话本就是合情合理的就好了,可是王怜花实在不想说王姑娘是自己。
王怜花忽然一笑,道:“不对在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爱你了!”
他这反应有点出乎贾珂的意料,贾珂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轻轻道:“为什么?”
王怜花冷笑着道:“因为我嫌你三心二意,嫌你背着我和别人亲热!”
贾珂心念一转,已经明白王怜花的意思,微微笑道:“哦?”
王怜花冷冷的道:“你当初答应我的什么,咱们两个才好了多久,你就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亲热,还说要每天亲她的嘴一百下。”
贾珂微微一笑,道:“王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在下背着你和别人亲热时说的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王怜花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我也希望我不要这么神通广大,这样你还能瞒我久一点。现在我不要你了,你去找那个王姑娘去吧。”
贾珂听到这话,松开了抱着王怜花的手,看着他,明明脸上还带着面具呢,却仍然变了脸色,变得有点沉闷,有点严肃,有点解脱,还有点茫然,他淡淡道:“那我走了。”声音也变得有点异样,就好像喉咙里藏着点不舍似的。
王怜花觉得他实在不必做戏的如此逼真,逼真到让他一颗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握住,沉沉的疼痛起来,那只手是松开还是捏紧,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他惟有一言不发,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贾珂,心里有点茫然,刚刚在心里想好的剧本一瞬间全都忘记了。
贾珂却仍是那样,道:“你自己珍重。”
王怜花道:“哦。”他发现自己声音竟然有点艰涩,他皱起眉,想问贾珂在搞什么,想去抱住贾珂,想去亲吻贾珂微微皱起的眉,可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看着贾珂走出了客房,出去的时候随手把门一带,那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那声音好大,让王怜花的神经剧烈的震动起来。
王怜花呆呆的望着房门,仍然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刚只是和贾珂闹着玩的啊,难道贾珂竟然当真了?他怎么会走了呢?难道他要抛下自己了?他还会不会回来?
然后他就看见房门被人推开,贾珂笑眯眯的走进屋来,道:“王姑娘在吗?我来——”他的话说到这里就没法说下去了,抬手托住王怜花,嘴也被王怜花的嘴严严实实的堵住.
王怜花紧紧抱着他,如同树袋熊似的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双手也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像是怕从他身上掉下来似的,温柔缠绵的吻着他,嘴里却说着恶狠狠的话:“贾珂,有时候我真想杀死你。”
贾珂仰头看着他,认真的道:“我就喜欢看你想杀我又舍不得杀我的样子。”
王怜花气恼道:“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么!”
贾珂微笑道:“我对你不好吗?你先前不还在灵鹫宫跟我说我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了吗?”
王怜花道:“那时候我还没发现你这么爱欺负我!”
贾珂大笑道:“我可没欺负你,你明明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你的,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再说你刚刚让我去找王姑娘去,王姑娘不就是你自己么,你怎么会想不到我马上就会来找你呢?”
王怜花被他这话问得有点生气,他这天下第一聪明的王大公子怎么会想不到贾珂在想什么,现在一想就知道贾珂刚刚在演戏,其实刚刚他也想到了的,因为贾珂从不是那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人。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他脑袋里想得清清楚楚,心里还是忍不住去害怕。多在乎他一点,心里的害怕就多一点。但是这当然不怪他,都是贾珂把他的心弄得七上八下,患得患失的,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好意思在那里很得意的笑着看他,就好像在看他现在变得多傻了似的。
王怜花很气恼的去吻贾珂的眼睛,逼迫他闭上眼睛后,抬手一撕,将他脸上的面具扔到一边,贾珂笑道:“你是不是想我了?”
王怜花道:“想你?”
贾珂笑道:“不然那么急的把我面具取下来做什么?”
王怜花理所当然的道:“因为面具亲起来很难受。”然后莞尔一笑,道:“不过仔细看看,你这张脸确实比刚刚那张脸顺眼多了。”
贾珂笑着正要吻他,忽然听到“次”的一声在走廊响起,像是刀刃砍在身体上的声音,随即一声闷闷的痛呼,两人循声看去,就看见白色的窗户纸上忽然染上了一道红色,应该是血,血珠还在沿着窗户纸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贾珂忍不住感慨道:“咱们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死人啊。”
王怜花笑道:“大概你运气实在不好。”说完指挥着贾珂抱着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刚刚从贾珂脸上摘下来的面具,重新戴到他脸上,然后才从贾珂怀里跳了下来。
贾珂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锦袍公子倒在走廊上,背后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他走到这人身边,蹲下身试了试这人的脉搏,他竟然还活着。
贾珂正想叫王怜花拿伤药,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四个小厮当先赶到走廊,十几个官差紧随其后,其中一个小厮看到那锦袍公子,先哭了一声,道:“公子啊!你死的好惨啊!”另一个小厮指着贾珂道:“就是他!就是他杀死的我们公子!官老爷,快把他抓起来吧!”
贾珂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看身后,见身后没人,才确信这小厮说的人就是自己,不由猜测起这伙人诬陷自己的用意来。一面寻思着,一面微微笑道:“你说是我杀的人?我都不知道这人是谁,我为什么要杀他?”
其中一个小厮道:“我们公子叫南宫杨,就是今天向你姐姐求婚的那位,谁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要对我们公子下手了!刚刚我们公子在大堂里备下一桌酒席,好心为你们接风洗尘,你们不领情就罢了,拒绝了婚事也就拒绝了。
本来我们公子听到老板转达的你们的回复,已经灰心丧气,打算放弃了,可是你们却找了个店小二,让他告诉我们公子来你们屋里一趟,你姐姐想见他,我就陪着公子上来找你们,公子怕你姐姐不好意思,就让我远远候着,哪想到这竟然救了我一命!
我们公子刚刚走到你们房前,还没敲门,门突然就开了,你就站在门口,笑吟吟的跟公子说了几句话,我也没听清你说的什么,大概说的和你姐姐有关,公子忽然半转过身去,好像是要回避什么人,我就瞧见你拿出一柄刀,趁公子没注意,一刀就将公子后背划开了。”
说到这里,泪如泉涌,扑到地上,头枕在南宫杨的背上,正要痛哭,忽然听到闷闷一声“啊唷……疼……”几个小厮连忙大喜道:“公子还活着!他还没死!”
一个中年的医生连忙从官差身后走过来,将肩上背着的药箱放下,开始给南宫杨包扎身上的伤口,几个官差向贾珂走过来,扭住他的胳膊,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贾珂笑道:“他既然没死,何必急着带我走,为什么先问问究竟是谁对他动的手呢,这小厮的一面之词难道就能随意听信了么?”
那捕头见他神色自若,不由皱了皱眉,道:“你说他说的是假的?”
贾珂道:“没错,就是假的。”
那捕头道:“你有什么证据?”
贾珂大笑道:“我还头一回听说被冤枉的人还要拿出证据来。”忽然板起脸孔,声音冰冷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真当这里不讲王法了?”他这些年常伴君侧,上位者发号施令的场面他见过不知多少次,这会儿学了一下,就把那几个官差震住了。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担心贾珂有什么来历,那几个扭着他胳膊的捕快心中都生出怯意来,齐齐放开他的胳膊,刚刚问他话的捕头干咳一声,扭头看向刚刚指证贾珂的小厮,逼问道:“你既然指证他杀人,那凶器现在在哪里呢?”
那小厮道:“小的……小的不知道,他一对我们公子动手,小的就吓得跑出去叫人了,本想着去衙门找人,哪想到刚跑出客栈门口,就正好遇见几位官爷,立马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们。这中间没过去多长时间,小的想这凶器他一定来不及扔掉,没准就在这附近。”
贾珂微微一笑,道:“官爷,我能不能问他几句话?”
捕头点了点头,道:“你说。”
贾珂微笑着道:“你说的那柄我用来杀南宫公子的刀是什么模样的,你还记得吗?”
那小厮道:“当然记得,是一柄柳叶刀,刀柄上缠着黑丝线,还挂着一个蝙蝠穗子。”
贾珂打断他的话,问道:“蝙蝠穗子有多大?”
那小厮道:“就……就小橘子那么大!”
贾珂点点头,继续道:“柳叶刀有多长?”
那小厮道:“大约有一尺多长。”
贾珂点点头,继续道:“你刚刚说我和南宫公子说得话你没听清楚,你应该站得很远了?”
那小厮道:“当然很远了,不然我当时哪能逃得走!”
贾珂道:“请你现在站到你刚刚站得地方,可以吗?”
那小厮狐疑不决的看他一眼,又看了官差一眼,然后走到了楼梯自上而下第三阶的位置。
贾珂笑道:“你站在那里听不见我说话?”
那小厮道:“我就是听不见!”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补充道:“你刚刚说话的声音比现在这声音小多了!”
贾珂笑道:“原来如此。”
他回过身去,看向屋里,微微笑道:“姐姐,你有没有一个小橘子大小的饰物?”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屋门就半敞开,然后一条胳膊自门后伸了出来,这胳膊的主人穿着件大红色湖绉衣裳,愈发衬的衣袖下面的手犹如白玉一般,那只手扔出了一个鹅黄的南瓜形状的穗子,和小橘子一般大小。
贾珂将其接住,给身边几位官差过目,然后将其垂下,扬声对那小厮道:“阁下既然刚刚能看清那柳叶刀上的穗子是什么形状的,不妨来看看这穗子是什么形状的。”一面说着,一面摇晃。
那小厮睁着眼努力看了半天,始终看不清穗子是什么形状的,心中急道:“你别晃啊!”
贾珂笑道:“你刚刚说的蝙蝠形状的穗子可是挂在柳叶刀的刀柄上,你既然说我拿那柄刀杀人,那柄刀当然不可能被我拿在手里一动不动,刀上的穗子自然也不可能一动不动,你现在怎么让我一动不动呢?”
说到这里,已经沉下脸色来,厉声喝道:“你根本看不清我手里的穗子是什么形状的,说明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在撒谎,你之所以知道那柄柳叶刀上的穗子是什么形状的,只因为你刚刚就把那柄柳叶刀拿在手里,真正用刀砍伤南宫杨的人就是你!”
那小厮听到这话,呆立当场,然后忙道:“不是我!不是我!”
贾珂笑眯眯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可是你身上还有别的证据。”
那小厮道:“什么证据?”
贾珂微笑道:“你砍伤南宫杨后,只记得把沾着血的外衣换掉,却忘了换里衣,实际上你那只拿刀的手的里衣袖口处还有几滴已经干了的血珠,正是你刚刚砍伤南宫杨的时候,鲜血飞溅进袖口时沾上的。”
那小厮听到这话,连忙将右边袖口上撸,检查里衣的袖口上是不是沾有血迹,哪想到贾珂看到他这动作,立马开怀笑道:“其实我只是骗你的,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