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二人走到了大街上。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杨景澄收住诏狱的事不提,侧头?问周泽冰:“你那房子寻到工匠了没有??”
前日暴雪,京城内外压塌屋舍无数,近来工匠全?成了香饽饽。锦衣卫倒有?专属的工匠,手艺却?比不得那几个城中有?名的。周泽冰不愿对付,省的好容易盖的房子再塌了,于是一直没动工,厚着?脸皮赖在瑞安公府里住。现杨景澄提起,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世子再赏我?住几日,年前一准搬出去。”
杨景澄不以?为意?的道:“我?倒无所谓,横竖我?家院子大房舍多,你住在里头?不打眼。只你也不是个穷的,何必在城外混着??不如索性在城里置办一处房舍,早上也可起的晚些。”
周泽冰叹道:“那毕竟是祖宅。”
杨景澄毫不留情的道:“你祖宅塌了。”
周泽冰噎了下,半晌无奈的道:“内城的宅子太?贵了,我?虽有?些积蓄,可再内城寻个看?的过眼的住处,着?实不易。南城倒使得。”
杨景澄笑道:“好说,求我?啊!我?不催着?你还钱。”
周泽冰登时换上讨好的笑脸:“果真?”
杨景澄笑眯眯的道:“你只要肯听我?使唤,借你又?如何?”
周泽冰又?立刻垮了脸:“世子你不带这样儿的啊,你现调去了二所,我?怎么听你使唤?”
杨景澄道:“二所的百户要不要?”
周泽冰心头?一跳。
“我?估计黄鸿安是残了,今早踹出去的那脚我?用了全?力。”杨景澄道,“就算他?不残,我?说他?残了便残了。百户乃朝廷命官,甚时候能叫个残废站着?茅坑不拉屎?既有?出缺,自然要补。我?去同郡公说,把你调入二所如何?”
这就……升官了?周泽冰一阵恍惚,好半日醒过神来,当即在马背上直立起身子,抱拳一礼:“多谢世子抬举!”
能在马上直立起来,看?来腰腿功夫不错。杨景澄满意?的点点头?,嘴里越发和?气?:“往日你既能入郡公的法眼,想必有?过人之处。再则你我?虽相识不久,脾气?倒相投。如今我?将将去了二所,事事皆不顺手,急需有?个臂膀。你肯跟着?我?,我?自是欢喜的很。”说着?笑道,“我?从秦千户手里抢人,他?怕是要恼我?了。我?得好生请他?喝几次酒,叫他?消气?才好。”
此言周泽冰不便接,嘿嘿笑了两声,满脸的喜意?盖都?盖不住。本朝军户世袭,在边疆还好,运道来了升官并不难。可在京城的地界上,关系错综复杂,非有?大才干者,武将想升官,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原是正七品的总旗,现连跳两级,一跃成为正六品的百户,如何不喜?虽此事尚未落地,然以?杨景澄的背景,在有?缺的情况下,区区六品的调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苦熬了这么许多年,他?可总算行?大运了!
于是,他?当即就替杨景澄出谋划策起来:“说来,以?世子的出身,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以?卑职之浅见?,世子虽去了二所,一所的兄弟们亦值得结交。不若改日摆个酒,把一二所的兄弟们都?叫上。一则贺升迁之喜;二则大家伙酒桌上熟悉熟悉;三则么……百户们都?是财主,世子也可以?发注小财!何乐而不为?”
杨景澄道:“我?正有?此意?。但二十七日乃我?先夫人出殡之日,待我?送了她,家里才好摆酒唱戏。”
周泽冰点头?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此事大家伙都?知道,等几个月也不打紧。”
杨景澄摇摇头?:“不必等那么许久,月底或下月初择个日子吧。”按礼,夫丧三年孝,妻丧一年孝。然到了民间却?不同,夫丧不过守百日,便可烧了牌位改嫁;妻丧守的更短。
他?与文氏确实无夫妻之情,文家又?是因罪惨死于诏狱,他?能把文氏的丧事风风光光的办了,已算全?了夫妻缘分。再多的他?也懒得装相。何况两家闹到这般田地,他?果真守一年,既让外头?人说他?伪善,又?惹家中长辈不喜,何苦来哉?
周泽冰可不想掺和?上峰的私事,他?听命行?事即可。于是又?把话题转回了宴席,问道:“世子打算在家里摆酒,还是在外头?摆酒?”
“家里吧。”杨景澄想了想,“升官不是小事,此前我?出仕便没张扬,如今升了官,再不请客,非得被族里的兄弟埋怨不可。到时候我?摆两日酒,第?一日先请亲戚们,第?二日便请你们。你既借住在我?们家,那日少不得帮忙招待宾客,衙门里发帖子的事便交给你,如何?”
这是件体面的差事!周泽冰喜不自禁的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