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趴趴的歪倒在艿绣身上,小丫鬟去看艿绣的脸色,瞧着倒是僵硬得很,好办响都没把人推开。
于是她撇了撇嘴,心说估摸着她们家娘子气消了一大半。
她可最吃小姐这一套了。
艿绣抿唇咬牙,抬起手犹豫了好一会,还是不轻不重的落到她头上,端着声音道:“你若是在旁人面前这模样,不那么跋扈张扬,怎么会出事?”
宋月稚蹭了蹭她的手,又打了个哈欠,“不要。”
听着她这话,艿绣真是又气又无奈,谁能想平日里那个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的国公小姐,私下里跟个孩子似的。
“别犯困了。”
她把人扶在榻上坐好,又叫人拿了一把凳子来,而后落座于她身前。
艿绣表情凝重的问她:“到底为什么打太子?”
宋月稚就算在外的名声再差,都有皇家帮她兜着,都有荣国公的名号压着。然而她这么一下,得罪了罩着她的人,也给自家父亲背上了个持宠而娇的骂名。
可艿绣心里清楚,宋月稚并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她得把这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把事给澄清了。
面前的小姑娘百无聊赖的捏着自己的腰带尾端的珊瑚珠玩,长睫下投落一片疏疏阴影,望不见她双眸中有什么情绪。
然后她迟疑不定道:“我想吃琼宴楼的桃酥。”
艿绣眉头一竖,“宋月稚,是不是我和席妈妈素日太惯着你了?”
宋月稚捂住耳朵,想把自己缩成个球。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门窗被推开,梳着双丫髻的铃可三两步走到艿绣身侧,与她点头示意,而后转头捏紧手心对宋月稚道:“姑娘,长公主府的人来了,请您过去见面。”
真是解她燃眉之急。
宋月稚弯腰穿起自己的绣花鞋,再跨出三两步,而后虚虚的转头看艿绣。
“我买桃酥的时候,给你带两块哦。”
一旁的小丫鬟看着小姐干净利落跑出去的背影,又撇了一眼自家没了气势的娘子,其实这桃酥是她家娘子爱吃的,小姐怕是没准备给艿绣解释,一直哄人别气呢。
—
宋月稚正大光明的从浣莲阁出来,这儿人多,之前有艿绣那一番震慑以后,这些人倒是不再当着面说了,只是看着宋月稚的目光很是鄙夷。
一路走过,宋月稚却我行我素,丝毫没在意这些扎人的视线。
她可不准备去公主府,但转而去看那马车时,却见一道温润清瘦的身影。
一袭狐裘下白衣加身,挺拔的立在附带霜雪的绿竹边,五官清隽俊美,背着手朝她看来。
铃可一惊,“三殿下怎么来了。”
宋月稚脚步一停,心下涩了一瞬,忽而加快了脚步到他面前,福了福身道:“是去公主府的吗?”
三皇子叫江虔文,他目光略显冷淡的看了一眼她,转而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这趟是不去不行了,长公主都把三皇子叫来看押,她再想躲是躲不掉了,宋月稚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江虔文骑马在一侧护送,行至一半路程时宋月稚听见他如泉水般的声音。
“是长姐为你组的一个局,太子也在,你听话认个错,这事就算了了。”
宋月稚没回话,看来昨天那事没算完,长公主还是容不下。
她没有撩开帘子,轻声道:“殿下,我不认错。”
一会后,外面又道:“是有什么苦衷么?”
宋月稚正要答,却听他道:“就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也不该当街施暴,若不是母后压下,那群宗室子弟不会轻易罢休。”
良久,马车内冷不丁传来一句话,“......我知道。”
见她态度软合,江虔文放轻了声音,“乖乖去认个错,长姐她不会怪你的。”
里头没再多言,宋月稚轻轻靠在铃可身上小憩,瞳色微冷。
她想起那日在籍元居瞧见的的那副美人出浴图,衣衫解开露出玲珑身段,圆润处线条顺畅栩栩如生,细节处被细腻的笔法勾勒的美轮美奂,引着旁人双目发红......
—
直到马车到了长公主府,铃可将宋月稚扶下马车,江虔文才见她神情不虞。
他微抬了眼,见她转身便往里走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宋月稚见长公主府外好几辆马车,看模样品阶级,目光愈发森然。
铃可低声道:“那不是尚书府的马车吗?”
尚书夫人是宋月稚的姑母,昨日宋月稚回家的时候便听席妈妈说了,府外来人叫她去宫里给太子磕头认罪,免得殃及满门。
席妈妈还奇怪,说明明是断了关系的,怎么这时候关心上了。
这时候到了这,宋月稚才算明白一二,长公主就是怕她死不认错,这才把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搬来。
江虔文行至她身侧,温声道:“就算太子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但冒犯储君终究是败坏名声的事,先将错认了,其他再谈可好?”
宋月稚声音淡漠,“我从不顾及名声。”
说罢,她往里走去。
江虔文眉头蹙起,宋月稚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和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她平日最爱听曲逛楼,偏偏她母亲曾经那身份明晃晃的摆在那,忽而如日升天般的了富贵,更是被人眼红记恨,又十分看不起。
她在京中的做派,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可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宋小姐来了!”
宋月稚被人往里头迎,这才发觉不止尚书府,好些人都到了场。不远处的视线与浣莲阁如出一辙,瞧了她好几眼,又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宋月稚没理,又往里边走。
“怎么还是那么模样?没脸没皮的。”
“待会还不是得给太子磕头,瞧着吧。”
垂花门内大堂里,正位上坐着一身淡粉色交领云燕细锦裙的女子,高鬓金钗显得格外雍容华丽,她身侧坐着好几位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