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这一切,楚名彰的身体没什么事,倒是叶熄先?病倒了。
他身子本来就弱,又落下了病根,这次一淋雨,整个人烧糊涂了,躺在床上说胡话。
叶熄烧了整整三天,才清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楚名彰呢?”
叶烬:“你病还没有好呢,先?顾好你自己吧,管他干嘛?”
叶熄察觉到不对,抓着叶烬的肩膀用力摇着:
“楚名彰呢?他去哪儿了!”
叶烬:“......”
“他说他父母来接他,就先走了,你那么激动干嘛......哎哎哎,你去哪儿?药还没喝呢!”
叶熄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穿上鞋,不顾叶烬的阻拦,冲去门去。
唉!都怪自己体?质太差!好不容易才让名彰哥开心了一点儿,结果?自己一病就是好几天,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又想不开了。
烈日下,叶熄踩着满是尘土的路面,边跑边喊:
“名彰哥!”
“名名!”
“你在哪儿——”
他的心脏砰砰跳着,大病初愈的虚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直觉告诉他,可能要坏事。
他穿过荒芜破败的小巷,一直走到了满地破铜烂铁的废弃工厂。
“名......”
叶熄的声音猛地刹住,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点儿什么声响。
他屏住呼吸,朝工厂幽深处走去。
“妈-的,你-他-妈狂啊!敢那么打老子!还害得老子被学校开除,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凌威一把将伤痕累累的楚名彰顶在墙上。
他身边围着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流-氓混混,正狂热地叫嚣着:
“打他!”
“老大,打死他!”
“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惹我们凌哥?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
都是群在学校闹事,学校管不了,或开除或劝退的初中生,到了社会上死性不改,跟着凌威当了混混。
他们一个个逞凶斗勇,拿着石头朝楚名彰砸去。
凌威很满意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他又狠狠给了楚名彰两巴掌,打出血来。
楚名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原本白皙细致的皮肤,如今到处是伤口,触目惊心。
他瘫倒在地,抱着腿缩成一团,虚弱地大口喘息,痛到浑身痉挛,眼角混着尘土流出泪来。
叶熄跑过来,在墙角后探出头来,一见是凌威,登时魂儿都要吓没了。
接着,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楚名彰。
就像一个破破烂烂,任人揉捏的娃娃。
叶熄的心像是被刀子捅了般刺痛。
凌威得意极了,他一个月前才从少管所出来,一转眼,就撞见了让他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仇人。
当然要往死里搞了!
他抬脚,狠狠地朝着楚名彰的脸踩下去。
叶熄:“!!!”
他心里怕得几乎要晕过去,头也疼得厉害,可是,最后关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他嘶吼着冲了出去。
在个人安危和楚名彰之间,他的心选了后者。
“放开他!!!”叶熄哭吼道。
叶熄一头撞在凌威肚子上,“咚!”地一声,将猝不及防的凌威撞翻在地。
凌威的小弟们均是一愣。
凌威骂了句什么,看清是叶熄,整个人的兴致像是浇了的火般高涨了起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弄死一个还赠一个?
叶熄被自己的动作吓呆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后怕,小腿筛糠一样地抖着。
可他瘦小的身子挡在楚名彰身前,没有退却的意思。
凌威嘴角勾起,一脚将叶熄踹翻在地。
叶熄额头磕在砖上,冒出涔涔血液。
楚名彰眼神空洞,仿佛亲眼看着平时最心疼的叶熄受伤,内心都不会掀起丝毫波澜。
叶熄站起,又被凌威一拳打翻。
站起又被打倒,站起又被打倒,站起又被打倒......
到最后,叶熄浑身擦伤,鲜血不断外涌,可他仍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死死地护在楚名彰身前。
凌威的小弟们看得心惊胆战,连凌威都暗自心惊。
叶熄站着给他打,他却有点儿不敢打了。
再打下去,这小子会死的吧......
终于,楚名彰的喉咙发?出了低低的呜咽。
“叶熄...跑......”
“跑啊,傻瓜......”
叶熄又一次被凌威踢翻在地,这次他伤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小弟颤抖道:“老、老大,他不会死掉吧......”
凌威:“别胡说!”
饶是这样,他撂下这句话后,还是带着小弟跑走了。
尘埃散尽,工厂重归寂静。
叶熄身子痉挛,鲜血滴答进土里。
楚名彰嘴唇抖了抖,他颤抖的手附在叶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跑......”
明明你那么怕他。
叶熄的眼球被打肿,混着血和尘土,无法睁开。
“我说过...你是我哥......”
往后的很多年,楚名彰都无法忘记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
那个少年,那句话。
冰封的内心得以融化,流浪的灵魂得到救赎。
他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从那时起,他的心,就不再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