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父亲震惊地看着小陈诺。
上下打量,才震怒地说:“你虐待孩子!”
超市老板连连摇头说:“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的孩子,你就这样对待!”
超市老板连忙解释,王悠父亲皱着眉头,将王悠放下。
仔细看着孩子的伤说:“你父亲,这么做是犯法的。”
“他没有其他家人吗?”
超市老板摇着头,无奈地说:“孩子母亲几年前自杀了。”
“就有那么一个不正经的爹。”
王悠父亲心疼的看着年幼的陈诺,叹口气说:“虐待罪,得有人上诉才行。”
“这么小的孩子……”
超市老板连忙说:“一会这孩子爹回来,要是看到你在这里说什么上诉,这孩子才真是活不了了。”
王悠父亲抱起孩子,三步两回头。
最后只能是哀叹了一声。
小陈诺盯着手里的竹蜻蜓说:“老板,什么是上诉?”
超市老板看着面黄肌瘦,伤痕累累。
明明比小王悠大了两岁,却是比王悠瘦小的小陈诺,红了眼睛说:“就是把你父亲抓起来,让他再也不能打你。”
“可是没了父亲,你就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超市老板抱着小陈诺,深深地叹着气。
“作孽啊……”
晚上,蹲在家门口的小陈诺,被喝得宁酊大醉的父亲,一脚射进了家门。
“你个小兔崽子!自从有了你!我就没赢过!”
“你怎么不和你那个死妈一样!怎么不去死!”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小陈诺多年来,第一次抵抗了父亲的虐打。
他在狭小的屋子里奔跑。
醉醺醺的父亲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地上。
骂骂咧咧。
小陈诺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声地说:“我才不去死!我又没做错!”
吼完这句话,小陈诺的心,跟着一松。
原来他想反抗,想了如此之久。
父亲如发疯一般,扑了上来。
拎起地上的啤酒瓶,二话不说的就砸在小陈诺的脑袋上。
血水从小陈诺的头上蔓延开来。
流进了陈诺的眼睛里,小陈诺努力眨着眼睛。
头脑发晕。
父亲散发着恶臭的嘴,张开又合上。
“你身上留着我的血,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你不去死!谁死!”
“我吗!”
说完,又拎起一个啤酒瓶砸了上去。
小陈诺砰地一声,倒地。
他睁着越发模糊的看不清东西的双眼,嘴边呢喃。
“我又没做错……”
第二天,酒醒的陈诺父亲,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陈诺,脸色惨白。
拎着如同破败柳絮一般的孩子。
陈诺父亲顶着大雨,将孩子扔在了垃圾堆,然后跑路了。
冰凉的雨水,打在小陈诺的身上。
身上的知觉一点一点复苏。
小陈诺睁开眼睛,血水冲进了眼睛里,又流淌了出来。
竟像是哭出了血水。
他发不出声音,也挪动不了分毫。
瘦小的身子在垃圾堆里,越来越僵硬,呼吸越来越弱。
他的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青白色的碎花裙子。
那句脆生生的话。
“为什么让他死!他又没做错!”
在小陈诺放弃般的闭上了眼睛,窸窸窣窣翻弄垃圾的声音,缓缓传来。
小陈诺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惶恐的王悠母亲。
满脸惊恐和心疼的将他抱在怀里。
小陈诺从喉咙里,撕扯出他人生最初学会的那个词汇。
“妈妈。”
然后安心的晕倒在了王悠母亲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温暖而馨香。
可那并不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
可妈妈,就该是那副样子吧。
会心疼他,会抱着他。
会在他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出现。
将他抱离,凶狠的父亲,痛苦的生活。
小陈诺在医院里醒来。
那么多记者,那么多人,满满的挤了一屋子。
可是小陈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被王悠父亲抱着的小王悠。
王悠扯着父亲的衣领说:“他醒了!”
小陈诺咧开嘴,向小王悠笑了。
然后开口朗声对王悠父亲说:“我要上诉。”
一个六岁的孩子,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告进了监狱。
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虐待罪,也一下子成了社会的焦点。
家庭,本应该是孩子的避风港湾,却成了孩子的地狱魔窟。
在外人无法插手的空间内,弱势的孩子,如何才能捍卫自己的权利呢?
当王悠父亲,将一笔又一笔罪责,一个又一个人证物证,一一列举。
当小陈诺满身伤痕的出现在法庭上。
当被告席上的陈诺父亲失控怒吼,怒骂陈诺的不孝。
当法官落下定罪的锤子。
当小陈诺被王悠父亲抱出法院,被记者围堵。
陈诺以为,这样就真的结束了。
结束了地狱一般的生活。
直到十八岁。
生日当天,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亲生父亲,再次出现。
陈诺知道。
噩梦,一直没有醒来。
陈诺给脖颈后的伤口,做着处理。
眼神阴暗。
身后的女人却是孜孜不倦地说着话。
“你爱了,呵护了二十多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