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雪无霁道,“看完。”
陆宸燃点点头:“嗯。反正那兔妖也逃不掉。”
“……为什么你先变回来了?”雪无霁问道。
他伸出爪子,看了看,觉得很不公平。
陆宸燃无辜地看着他,然后一笑道:“哥哥,等等。”
他周围的灵力再次发生了变化,片刻后,一双尖尖的黑耳朵从头上冒了出来,身后也出现了一只尾巴。
他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掌控了画境里的灵力。
那只毛茸茸的黑尾巴欢快地摇了摇,雪无霁被逗笑了,扬了扬唇角。
白雾涌现,雪无霁看见门上的春联又换过了一次。是第三年了。
依旧是冬末春初之时,阿茕在院子里捣药。
三年过去了,阿茕对人形似乎用得还是不太熟练,捣着捣着,干脆变成了兔子形态,两只前爪抱住木杵使劲儿捣药。
白缨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噗。”
她坐到阿茕边上,笑嘻嘻道:“这是玉兔捣药呀。”
陆宸燃抱住狐狸,倚在廊柱上看,道:“她活不长了。”
白缨比前几个虚境里更瘦削了,皮肤苍白得近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的指甲却变成了乌黑色,显然毒已经入骨髓。
“可惜我不是嫦娥,”白缨思考了一下,“嗯,是天蓬元帅还差不多。”
阿茕停下来理了理自己的毛,道:“那是什么?和将军一样厉害吗。”
白缨道:“不是。是一只猪。”
“……”阿茕气闷道,“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
“哈哈哈哈哈!”白缨拍着大腿大笑起来,笑得太猛,又开始咳嗽,边笑边吐血好不痛苦,“我不行了……咳咳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兔子怎么这么有意思!”
她颤抖不止,闷声道:“我不能笑了……痛……”
阿茕赶紧变成人形,扶住她道:“哪里痛?”
白缨一顿,看向自己的胸口。
“……”
阿茕的脸瞬间通红,兔耳朵尖全变成了粉色。
白缨:“哈哈哈哈哈咳……咳!你真的太好玩了哈哈哈……咳咳咳……”
阿茕愤愤地捂住耳朵:“我哪里好笑了!你不要笑了。”
白缨笑够了,爬起来道:“我要给你再画一幅画。”
“什么画?”
“《玉兔给元帅捣药图》。”
阿茕:“……”
白缨从房间里把画笔画纸拖出来,盘腿开始作画。她咬着笔思考了一下,自信道:“虽然我没有画过这么复杂的动作,但我这么厉害,一定能画好。”
说着,她几笔勾出一个极丑的兔子。
“不好,画得有点像猪了。”白缨痛心道。
她袖袍里露出的手腕伶仃瘦削,雪无霁移开了视线。
阿茕还在专心捣药,但是他其实心里应该也已经知道,就是喝再多的药也没法救白缨了。
白雾将一人一兔的身形淹没,下一幕院落里空无一人,但雾气里隐约传来人声。陆宸燃顺着声音走去,来到了小院子外的河边。
那里立着一道白衣的身影。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白缨被阿茕管了一个冬天不准碰水,终于盼到了春天。她穿一身宽松的白色单衣、提着篮子去采野莓吃。
白大将军是不会顾什么漂亮的野花的,一脚踩倒一大片,低着头找野莓。
那是一种红色的、小指节大的果子,酸酸甜甜,味道很美。她从前行军的时候,在干粮之外也常用这些东西打牙祭。
等到竹篮装满了,冒出一个小尖,她直接去河边洗。
春雪初融,水还有些冷。她撩了会儿水花玩,觉得指尖有点僵,嘀咕道:“还好没被阿茕看见……”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气急的呼喊:“阿缨!”
白缨:“……”
怕什么来什么!
她立刻站起来,把手背到后面,讪讪笑道:“哎呀,这不是我家小兔子吗。”
白缨常年在军中,男女的概念很模糊,何况也没有什么人敢打白将军的注意。此刻她的裤腿袖口全都卷了上去,露出藕节般的小腿和胳膊,白衣沾了些水,有些透明。
养了一个冬天,她的气色似乎好了一点。但是雪无霁也注意到,她的指甲几乎已经是全黑色了,乌发里也搀着刺眼的白。
“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嗯?小兔子?”白缨一顿,“你怎么了?”
阿茕的整张脸都是红的,眼里全是水光,死死地盯着她。不像兔子,倒像一匹狼。
白缨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走过去道:“你怎么了?”
她走路的时候,湿润的皮肤上就沾上了花瓣。
“别过来!”阿茕突然捂住脸,蹲下来颤抖着嗓子道,“不准过来!……”
白缨皱了皱眉,蹲下来道:“小兔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症状莫非是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