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走石的陇西,风大得很,在外头飘着的重华,没多时便被北风吹了满头的黄沙。生怕这黄沙会将她这张花容月貌被吹坏了,重华赶紧着找了个小破庙躲一躲风头。
昨儿个夜里奔波劳碌了这么久,耗费了大半的精力,重华一撸起袖子才发现,她的手臂都变得有些透明了。后知后觉的小公主,这时肚子里的委屈与害怕才通通跑了出来。眼圈儿一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像只鹌鹑一样,将头埋进臂弯里。放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儿。
小小的身子抱成一团儿,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头上还落着几片儿惨黄的破叶子。一阵儿冷风从破庙没了纸糊着的窗口吹入,连带着将这人也一块儿吹了起来。
鄢厝找了半天找了过来,看见小妖精这幅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儿好笑。可又觉得她已经这么惨了,笑出来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唉,没修炼好的妖精到人间来干什么。
一双带着破洞的灰黑色靴子,悄然地站在了重华的面前儿。许是“近乡情怯”,原本想要好好道一句谢的少年郎,心里头忽然有些别扭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了沉嗓子,“咳咳”地咳了两声儿,试图引起某只小妖精的注意。
可那小妖精也不晓得是不是耳朵坏掉了,抱着自个儿的胳膊就是不抬头。但鄢厝就是知道,这个妖精明明听到了的!
行吧,男子汉大丈夫,知错就改不是什么大问题。
鄢厝吸了口气儿,带着伤痕的俊脸儿上闪过一丝别扭,“喂,昨晚,多谢你。”
少年郎真心实意的道谢,换来的却是小妖精傲娇地抬起头,“哼”了一声儿,便又低下头去不看他了。
鄢厝一把伸出手去,在小妖精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一下儿便把人惹生气了。
“干什么!不是说我是妖精吗,还来找我做什么!”龇牙咧嘴的小妖精,眼睛瞪得浑圆,却因貌美的长相,非但没有一丝儿的凶神恶煞,反而看起来娇俏极了。就像是鄢厝曾经在农家曾经看见过的小猫儿一样,被惹怒了,就知道长大嘴巴“喵喵”地乱叫,浑然不知那一口的奶牙根本没法子咬人。
鄢厝自觉不能和妖精置气,带着茧子的大手又摸上了重华的脑袋,一脸认真地将她被拨乱的头发,又重新给拨了回来。“好了,不生气。”
重华咋舌,这个鄢厝,该不会以为她是因为头发生气吧。哼,她一肚子的委屈没地儿放,别以为这么轻易她就能原谅他!重华一叉腰,下巴抬得高高的,眉眼间尽是倨傲。不过,因着的貌美,鄢厝倒没觉得被冒犯,只觉得这妖精果真野性难驯。
“想要我原谅你也可以,首先,你得继续让我住在你的玉佩里。然后,你以后不许骂我不许凶我也不许再离开我。最后……”重华一双眼儿眯起来,眼中满满都是狡黠的光,“最后,我要你背我走路,我不说停,你就不许停下。都能答应,我就原谅你。”
一想到以后威风凛凛的平北大将军鄢厝,被她骑在身下当牛做马,重华心里头的窃喜忍不住就要溢出来了。
而因为早上推了重华理亏的鄢厝,皱皱眉头,也只能接受她这条件了。少年郎转过身去,留给重华一个宽阔的背影,半蹲下/身子,“上来。”
“来啦!”瞬间转怒为喜的小公主一个箭步跃上了鄢厝的后背,双手锁住鄢厝的脖子,一拍他脑袋,“走你~”
被拍了脑袋的鄢厝:知不知道郎君脑袋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摸啊!这个不知世俗的妖精,真的好想把她扔下去!“再动,扔了你!”
脑袋上一个“切~”字飘了过来,足以证明重华的态度。
少年郎背起小公主,走在陇西残破荒芜的街道上。感受着少年郎没有多少肉,却足够宽阔的后背,重华一颗漂泊不安的心,好想忽然找到了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看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虽然这时候的鄢厝只是个穷得只剩一件单衣的臭小子,可重华还是觉得他的身上有股想让人依靠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