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却不料,林有福竟突然直直看着他,反应甚是奇怪,片刻后,两行泪竟成串滴落,哽咽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
周白立刻就慌了神,后了悔。
“有福!你……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所以你要纳妾么?连你也不想要我了么?”
——连你也不想要我了么?
周白,瞬时如遭雷劈,他突然意识到,林有福今天,定还遇到了别的事。
莫非……
“我爹没了,连你也不想要我了么?”不等他再揣测,林有福率先将一腔哀怨哭了出来。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少女,两个月间,连番打击下,哪怕再天真纯然,都要开始患得患失了。
更何况,林有福前生还遭受过那等非人的待遇。
故而,在听到周白要为一个歌女赎身时,她立刻想起新婚那夜,他们约定过……
“等我攒够了资本,一定主动与你和离,还公子自由之身,将来也好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
言犹在耳,不过两个月,竟已是到应验的时候了么……
于是乎,少女的心,哗然碎了一地,每一面都折射着此刻可怜的自己。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只是一个妹妹而已。”意识到林有福似乎误会了什么的周白,还想再努力解释一下,却依旧于事无补。
“我不听!你都要为她赎身了还能是怎样!”为她抛开大一笔银子,然后放她自由,说什么好听的,那是个妹妹,非亲非故的谁会无私的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的林有福,已经再听不进任何的话了,她沉溺在自己的想法里,满脑子都是“抛弃、别离、痛苦、悲伤”,她无处发泄它们,硬憋着任由它们自己撑成了个刺猬,如今被周白毫无恶意的一逗,便狠狠得扎了他一下。
周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住了,他们往日里总是互相逗弄着,一点点加深着对彼此的感情,尽管谁也没有说出那份感觉,却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懂着对方。
如今她的这一发难,无疑是将他向外狠狠推了一把。
让他瞬间从一切美好的臆想中,清醒了过来。
是啊……有福是自己的妻,是自己心仪的人,如此对着她说出想要给别的女人赎身的话,他周白算什么呢?又把她林有福当成什么呢?
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吗?
才还没得到一心人,自己怎么就犯下了这种混?
思及此,周白立时想要解释补救,却被林有福真的一把推了开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让自己狼狈跌倒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有福抹着泪跑回房间,本来还有些雀跃的心,立刻冷静下来,也郁郁了下来。
自己……怕是真的做错了。
晚风拂面,夹杂了冰冷的水汽,感觉似要下雨,周白颓然立在院中,连林晚唤他用餐都仿佛未听见。
而一处假山后,偶遇了这场争吵的周季鸢,则满脸得不怀好意。
她用力捂着嘴,尽可能憋着下一刻便要冲出来的得意笑声,在那方假山后,隐忍到浑身颤抖。
“林有福啊林有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被周白辜负的滋味不好受吧?”
周季鸢的内心跌宕不已,满心都是仿佛报复得偿的爽快感。
“如果被人知道你周白放着家里的贵女不要,成婚两个月就要为个歌女赎身,不知道林家人又会怎么想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恶意,一浪一浪得袭来,将周季鸢的面容描绘的更加狰狞与锐利,更加的……
“小……小姐,您还要……往前走么?”随侍婢女平时就纪委怕她,如今看她这个样子,更是锁在一旁瑟瑟发抖。
“哈,好戏看完,回去了。”既然被她知道了这么大个谈资,便何须再多此一举去给周白找不痛快呢?反正他的好日子也没多久了,就当是她施舍给他的吧。
一场变故,便陡然埋下隐患。
林晚在房中摆饭,林有福仍坐在妆奁前哭泣,而周白,则依旧呆立在院中,内心千回百转。
无人有勇气在这时,跨出一步,也无人知道名为周季鸢的渔翁将有要洒下如何大的一张网。
虫鸣声声中,只有林晚依旧锲而不舍的一句话:“小姐,姑爷,天色不早了,用餐吧?”
天色,却已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