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帖已经全部发了,宾客马上就要来了,可徐谨兮并未归来。
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本来报着让太子把他劝回来的希望的顾乐仪,看着外边越来越亮的天空,扭着帕子咬牙。
“继续找,今日务必把世子找回来。”
说完,疾步出了房,继续部署今日婚礼事宜。
日头高照,红绸挂了满府,盛开的满园春色,都洋溢着喜气。
满京城的高官都被邀请而来。镇国公世子方才和离不够一月,又再娶新妇,来往贺喜的人,嘴上说的是恭贺,心里却等着瞧热闹。
临近接亲的时辰,依旧找不到徐谨兮的下落。
顾乐仪恨自己那逆子的不争气,知道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咬着牙,就找了个年轻的俊杰,代为接亲。
迎亲的队伍,在一群瞧热闹的人的目光下,浩浩荡荡地往定安侯府而去。
定安侯府
顾清彤一身喜服,璀璨明丽,娇艳欲滴,如同那盛开的红花,美得惊艳。
自家女儿自然是最美的。
估摸着迎亲队伍就快到了,定安侯夫人心有不舍,握着顾清彤的手,给她说一些出嫁需要注意的事情。
顾清彤满心都是念着那一人,双颊绯红,听着母亲说伺候夫君之时,心神早就飘远。
“夫人,迎亲的队伍到了。”一名着深色衣衫的嬷嬷小跑进来。
要到分别时刻了,顾清彤不舍母亲,双眸蓦的含上泪水:“母亲。”
却又听旁边踌躇的嬷嬷犹犹豫豫地道:“世子未来迎亲。”
定安侯夫人面色一沉:“什么意思?”
“表少爷至今未归。”
顾清彤本来带着愉悦的娇容瞬间惨白。
定安侯夫人脸色亦是难看。
镇定了一会儿,她抓住顾清彤的手,冷静地道:“既然他们来迎亲了,那彤儿这花轿,你是无论如何也要上。母亲就不信,轻云敢冷落你。”
徐谨兮这孩子是定安侯夫人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品性良好,她坚信,清彤嫁过去,就算他一时接受不了,日后也会待她好的。
事已至此,这花轿,顾清彤不上也得上。
简简单单,一门贵女,就这么怀着委屈,被姨母家的表兄背上了花轿。
门口开始敲锣打鼓,鞭炮声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顾清彤坐在红色的花轿里,回头看了一下定安侯府的门楣,又看了一眼身后如十里长龙一般的嫁妆。
姑姑当时送过来的聘礼一共一百二十抬,她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的。
“起轿。”
伴随着笙箫唢呐声,花轿就要离开。
定安侯府,一个小厮这时候突然慌忙跑了出来:“小姐,侯爷,侯爷,薨了。”
“定安侯薨了!”
红事突然成了白事,满堂宾客措手不及。
正在寒山寺跟方丈下棋的徐谨兮,接到消息之后,连忙往定安侯府赶。
定安侯府,虑清院之中已经哭成了一片。一身红色嫁衣的顾清彤抱着定安侯夫人,哭成了泪人,压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优雅与冷静消失殆尽,在床边围着的,不再是在外冷静自持身份的贵夫人以及大家公子小姐,这里只有伤心的定安侯的妻子,女儿,儿子,以及妹妹。
太医院院士也觉得满目皆是凄凉,可望着定安侯惨白的面目,他也无力回头,只能叹息道:“节哀。”
徐谨兮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了,但还是赶不及了,走到床边,不可置信地探了探他的鼻息之后,沉痛地闭上眼眸。
顾乐仪悲痛欲绝。
见到徐谨兮木头一般立在床边,眼中泪水滚落,冲了过来,手扬起,一把掌打在了徐谨兮面上,歇斯底里的大声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舅舅没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手不管不顾地捶打着徐谨兮胸口,哭嚎声渐大。
徐谨兮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木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舅舅据说少年时候就是个美男子,如今躺了几年,虽然瘦弱苍白了不少,但因为打理得干净,模样还是俊朗的。
以前还有几分希望他能够醒来,而今他却断却了呼吸,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
“呜呜呜呜!”顾乐仪打累了,再也撑不住,抱着徐谨兮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红绸被一一揭下,换上了白绸。
定安侯夫人坐在旁边,触摸着定安侯再也没有当初征战沙场时那般英武的皮肤,拿着帕子哭得肝肠寸断。
一直到傍晚,定安侯夫人哭累了,这才干着眼睛,对身旁的丫鬟道:“扶本夫人回房,本夫人去歇歇。”
丫鬟连忙扶着她回房。
灵堂已经布置好,定安侯凉透的尸体,在顾乐仪的安排下,放到了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木之中。
寒山寺的高僧被请来,在定安侯棺木前,念经给他超度。
徐谨兮跟顾乐仪、顾清彤以及她年幼的幼弟,跪在火盆旁,烧着纸。
天色渐暗。
腹中也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