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缓羽不明所指,停顿片刻才接话:“你对小言能像对弦歌那样吗?如果不能,请你远离我妹妹!”
“你能给她想要的回应吗?如果不能,请你离她远一点!”秦筝突然想到某人曾说过类似的话,就连用词也相差无几,他照葫芦画瓢将原话复述出来,只见岑缓羽一脸不解的望着他。他抿紧唇,僵硬的弯起嘴角,答:“她拒绝了我,又能给你想要的回应么?”
拒绝?岑缓羽足足玩味了半分钟,才彻底理解他话中深意,“弦歌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秦筝的职业笑容渐渐淡去,每一寸面部肌肉都刻着不甘,脸一偏,朦胧的灯光从他侧脸擦过,他将情绪藏匿在黑暗阴影中,回答岑缓羽的疑问,“她说,她爱的人不是我。”
Part.48
“那么,她有没有说,她究竟爱谁?”岑缓羽幽幽回应,声音反复在狭长的街墙间反射,荡出霏霏回音。街头的路灯忽暗,两人身陷漆黑后巷中,若不是街口传来大批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或许谁也不会轻易打破这种异样的沉默。
一人的骄傲,一人的执着,分成他们手中的长剑,攻守相搏时,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愿认输。
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突然出现在后巷尽头,她背后一片刺眼的光亮,唯将她嵌在逆光黑影中。路灯忽明忽暗,猛然照亮时,弦歌已跑到他们身前十步左右的距离,语速飞快:“快走,狗仔追来了!”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拉拽着,向后巷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擦身而过的劲风中还沾染着紫罗兰的香气,即使在黑暗中,她也知道拉着她的人是谁。可她只得片刻恍惚,猛然反应过来时,已意识到自己职责所在,一边竭力追上他的速度,一边喘着气冲他喊:
“慕言在路口叫了出租车等你,你先跟她走!我挡住媒体!”
秦筝头也不回,手下施力,以更强势的方式扣住她的手腕,就是不放手。
后巷出口的亮光越来越近,穷追猛赶的狗仔们已有三五个人追上来围住两人,镁光灯狂闪,看哪儿都是白茫茫一片。
秦筝极老练的戴上墨镜,拉着弦歌的手始终未松,他一手拨开人群,迈着大步企图摆脱蜂拥而至的大批狗仔。弦歌踉跄跟在他身后,他们之间不过两步距离,却簇拥着太多旁人,闪光灯耀眼的白光将这短短几步距离映亮如白昼,他的轮廓在媒体注视下格外清晰,细微乃至发梢都潜藏着钻石般璀璨的光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仿佛触手不能及的朦胧白光中,愈发遥远。
涌上来围着二人的狗仔队将巷口堵得水泄不通,她曾几次险被推攘的人群挤开,他始终拉着她,渐渐的,他的手也冒出密密的虚汗,手心滑腻,几乎无法在左右推挤的力道中牢牢握着她的手。
一个体型壮硕的男记者在攘攘人堆里站立不稳,继而撞在弦歌肩上,猝不及防的推力将她推偏一步,她的手一松,从秦筝的牵扯中滑脱,他愕然回望,却不得不在媒体的围堵下与她渐渐拉开距离,直到伸手亦不能牵手……
他看着她果断的回头,张开双臂勉强拦着不断蜂拥而上的记者,抽一个短暂的空隙转向他疾催:“快走!我拦着他们!”
那头,出租车已鸣笛示意,岑慕言打开车门冲秦筝招手,他没有时间多想,一头钻进车里,透过车窗凝望着弦歌狼狈的阻拦狗仔,声嘶力竭的冲他们叫嚷。
若干个狗仔成员追着出租车的尾气跑到路上,喘着粗气懊恼抱怨,他们不偏不倚的挡住秦筝回望的视角,待车头一转,她的身影已留在那个看不见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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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各大八卦报刊极其默契的用耸人听闻的标题昭告天下,暗示超级天王的多角恋情,更有甚者做出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一一列明几年来与秦筝传出过绯闻的女明星,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把弦歌吓一跳,敢情圈内一线女星无不曾与秦筝“短暂相恋”,而后“低调分手”。
多家媒体纷纷打电话找她这位经纪人求证,其中更包括她曾经的同事,《娱乐八爪鱼》的杨茗,她不厌其烦用不可思议的女高音一惊一乍的表达着自己的吃惊与错愕,直到将弦歌新充好的电池彻底耗没电,才不甘心的挂断电话,末了还不忘邀约专访,但求这位昔日同事开个后门。
秦筝拍完当天最后一场戏后,就走到她身旁的折叠椅上坐下,抚着太阳穴,慵懒发问:“报纸上都说了些什么?”那副见怪不怪的神态,倒像报纸上讨论的是隔壁大叔,而与他毫不相关。
弦歌没好气的扬了扬手边厚厚一沓报纸,怨念的取笑:“说得可多了,我不看还不知道,原来你曾经有这么多女朋友,姜凌纱、李承茵……”她一个一个点名数落,眼角余光偷瞥向他,见他面不改色,这才意兴阑珊的住嘴。
“怎么不念下去?”他扶着下巴斜睨她,又好气又好笑,蜷着手指叩击报纸,啧声道:“经纪人,拜托你,下次在他们发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以前,将稿子截下。还有,随便买一份礼物,今晚蒋怡生日,邀请全剧组去皇庭吃饭。”他顺手丢下一张信用卡,转身就要回休息室更衣,被弦歌叫住追问:
“密码呢?”
他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问题,嗤声反问:“你不知道?”言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任弦歌在身后叫他好几声,也置之不理。
弦歌买完礼物赶到皇庭时,几大桌的佳肴刚刚上齐,剧组的人闹得欢,还没等动筷试菜,已开始相互走动敬酒。厉景笙极为慷慨的贡献了一瓶1982年的Lafite,淳淳的酒香弥散在空气中,还没喝,弦歌已经开始头疼。今天不是饮酒天,推迟一周才光临的月事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个晚上,直到迫近日出才勉强小睡。今早醒来时面色苍白得像鬼,浓重的黑眼圈用明彩笔遮盖了半天方见成效,天晓得她扑了几层腮红,才能带着这张脸出门。饶是她有海量酒量,今天也只能甘拜下风,任人鱼肉。
勉强喝过一旬后,弦歌已有些头晕眼花,却不得不强撑着眉开眼笑的应酬其他人。本该唇齿留香的极品Lafite吮在舌尖,非但提不起她品酒的兴致,反而催得她嗓子眼阵阵酸涩,恨不得冲进洗手间催吐。
厉景笙也不知有意无意,始终跟在她身边,要么与她齐敬他人,要么看着她一杯又一杯与人干杯,既不出手相助,也不算袖手旁观。偶尔在她背身暗自咬牙坚持时,凑近她身畔,奉劝她“少喝”。
蒋怡和秦筝自然是全场最受瞩目的一对,近日八卦杂志铺天盖地的将两人凑成对,偏偏他们比肩而坐,却甚少交流。倒是秦筝送上的礼物惹来大家猜想,非要起哄让蒋怡当场拆看。
别致的金色包装一层层撕开,直到拆到最后一层,不知谁率先猜道:“Dior的J’adore香水?”但凡跟在蒋怡身边的S&M工作人员都知道,这是她最偏爱的一款香水。如今由秦筝相赠,知情人不免窃笑四顾,暗地里抛出晦昧不清的眼色。
秦筝原本事不关己的端着酒杯依靠在椅背上,闻言也不由飞快巡视簇拥在周围的人们,从中寻找那个购物者的身影。
厉景笙若有所指的提醒:“J’adore和Jet'aime也只有一字之差……”然后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向来淡漠不惊的秦筝,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仿如无际夜幕。
对精通法语的秦筝来说,这份礼物的别意再清楚不过。是啊,一字之差,便将他推给旁人,用他多年前曾对她说过的那个词,那个刻骨铭心的“Jet'aime”,说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Jen’taimepluslesreste。
现在我已不再需要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