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绿水江畔,萧楼主可是差一点就折戟沉沙啊。”紫罗刹幽幽开口,带着无比的戏谑,“一别经年,楼主在奴家心中弃剑求生,置之死地而水遁的落跑英姿,仍是历久弥新令人难忘,那干脆果决的姿态简直令人自愧不如。”
听闻三年前绿水江畔萧妍曾受伤后落水求生,陈宝儿目光微微一动,落在了萧妍的脸上。只见她脸色倏然一变,竟是有些难看。
“紫罗刹,你也就嘴上功夫值得称道,如果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亲手拽出你那条颠倒是非的舌头。”
紫罗刹嫣然一笑,脸上满是不屑,却是没有继续开口。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萧妍居然会为了这样一句激将之词恼羞成怒。
萧妍心?虚的侧头看向陈宝儿,见?他凝眉沉思,像是在仔细琢磨着什么,心?中暗道?不好,怕不是自己与宝儿那段尘封的“孽缘”要穿帮了吧。
自己可是无意中害得他差点沉塘啊!当日在山中陈宝儿提及往事,言语中不乏怨愤,看来对自己好心救人,却遭人忘恩负义十?分?的介怀。若是陈宝儿知道当初救的那个白眼狼乾元就是萧妍,他会不会不理她了呀。
这段时间陈宝儿听说萧妍三年前受过一次伤,自那之后一直在广陵乡间的别院修养,但是烟雨楼主过去于他而?言,遥远的仿佛是茶楼说书人口中编纂的故事,因而?他一直没有往这方面联想。
可今日被人道破萧妍受伤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联系到这些日子萧妍对自己别样的态度,似乎正是自山间落脚那一晚开始的。
原来当年那个不辞而?别,阴差阳错差点害死他的乾元居然就是萧妍。陈宝儿明白,这原本怪不得萧妍。
两人本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只因陈宝儿一时心善两人才有了片刻的交集。
他心?里明白,单凭萧妍的本事,当年就算没有自己,也未必会出事,如此一来他的善举反倒显得多余,说不定还耽搁了萧妍手?下搜寻楼主的下落。
当时在猎户小屋中萧妍便知道了真相,未曾言明可能是因为当年已经遣人送过谢礼算是两清,剩下的根本谈不上交情,对谁而?言都是无足轻重?。
或许她还念着一场缘分?对自己另眼相待,于是更加宽厚了几分?。
原来如此么,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好的。陈宝儿心中了然,却不知怎的,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萧妍对自己宽厚说明她心?中默认了这份恩情,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是陈宝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她对自己的好并非是因为自己的特别,或许在她眼里,自己和沈璎抑或是身份并未暴露的薛采没有半点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因缘际会之下,一场自以为是的搭救,一张平日里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粗糠饼子,外搭半包粗陋的金创药。
仅此而已罢了。
萧妍见?陈宝儿两眼发直,以为对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将紫罗刹的那番话听进去。她松了一口气,当场挺剑出鞘,大有要砸场子的架势。
紫罗刹见对方不管不顾居然要直接动手,面色一沉,当机立断挥动罗袖。
就在众人还没彻底摸清状况的时候,漫天紫色的迷雾从“陆婉凝”脱袖而?出的霹雳弹中四散炸开。
在场众人无一不被紫雾刺激的涕泪横流,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萧妍已有防备,早就屏住呼吸时刻关注着紫罗刹的动向。只见她身体轻盈的如同迎风而?展的纸鸢,足尖轻点,借着一点“东风”拔地而起。
萧妍冷哼一声,后发而至,举起手?中岁河长剑直取对方的后心。
紫罗刹却是头也不回,孤注一掷奔命向前。
对方不躲不闪,眼看着岁河的锋刃就要将人插穿,就在此时萧妍感觉到身侧一袭劲风向她肋下袭来。对方来势汹汹,刀势裹挟着锐不可挡的千钧之力,仿佛要将她一刀两断。
萧妍眼珠子一转,腰腹发力旋身扭转,将侧身偷袭的刀势化解。
紫罗刹头也不回的掠出庭院,须臾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妍怒极反笑,回头瞪着陆长风冷冷开口:“陆叔叔,你这又是何意呢。难道你们长风镖局早就跟通明圣教的人勾搭上了。”
陆长风铁青着脸,脸上的神情阴晴难辨。
“阿妍,是叔对不住你。”陆长风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眼角和额头的皱纹愈发深刻,看来数十年外在奔的霜刀冰刃没少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他嘴上说着愧疚,可手中长刀一提,金环厚脊的大刀在青砖上擦出一串火花,半分?没有愧疚的意思。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萧楼主,以为你早该知道的。”
在场的武林人士瞬间傻了眼,彻底搞不清陆长风今日这是要唱哪一出。纷纷起身打算退避抑或是投入战局,没想到方一引动内劲,就是一阵目眩神迷。
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好端端一场寿宴,一转眼居然变成各家身赴鸿门之约。一时间人人自危,都害怕自己没有典故中人那般气运加身,没防备间只能有来无回。
陈宝儿心头一阵阵发慌,之前萧妍让他服用过过姚圣手配置的避毒丹药,此时倒是头不晕心?不慌,只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没有中招,充其量也只能做个摆设,站在一旁充当为萧妍呐喊助威的旗幌子。
陈宝儿手足无措,紧张的盯着萧妍与陆长风战做一团。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却也迈不开步子,将萧妍独自留在这里。
正当他左右为难,忽然有人在混乱中叫住他的名字,陈宝儿回头一看,居然是不知何时混入人群的沈璎。
对方避开杂乱的人群靠近陈宝儿,急切道?:“侍君跟我走。”
陈宝儿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楼主呢?”
沈璎:“不必担心?楼主,陆长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对方说的斩钉截铁,可陈宝儿却不大相信,依旧是迟疑着不肯走。
见?陈宝儿半点不动,沈璎干脆伸手捉住他的袖子,打算将人直接拖走。
陈宝儿担忧道:“可是我看着不像啊……”
陆长风的功法路数气势刚猛,招式大开大合,看上去极有威慑力。再加上他身材魁梧,刀兵重刃又占据优势,萧妍手?中的岁河剑虽然是神兵利器,却也不敢与陆长风正面相拼——毕竟是萧景行的遗物,弄坏了总归是不好的。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萧妍看上去有些束手?束脚。陆长风倒是越战越勇,一路高歌猛进。
然而懂行之人诸如沈璎之流一眼就能看出萧妍看似被动实际上却是游刃有余,反观陆长风,倒是其势招招用尽,早已经是全力以赴,却根本无法占据上风。
沈璎没办法和陈宝儿解释这些,只能出言催促:“侍君跟我走吧,这热闹咱们不看了,怪没意思的。”
陈宝儿忧心?忡忡,却又拗不过沈璎的力气,加之担心?自己留下非但帮不上反添累赘,只能顺从着跟人走了。
沈璎将他送回萧妍的居所,人就立即跑的没了影,独留下他人一人困在房中坐立不安。
是夜,已入三更。
萧妍一回转就看见?陈宝儿翘首站在屋外,几乎要成了一块望妻石。
她心中一暖,运起轻功纵身落在陈宝儿面前。
陈宝儿等的心?焦,可时至子时他已经站了许久,精神已有不济,猛然间见萧妍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眼前,免不了受了一番惊吓。
“楼主!”陈宝儿差点惊叫出声。
萧妍仍旧是白日里那身衣服,倒是没有见?到明显的血迹与外伤。
见?她行动日常,神情略有疲惫,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看上去完全没有大碍,陈宝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萧妍看出他的心?绪变化,暗自一喜,心?想着,她的宝儿也是真心?实意担心?她的。
“这么晚了还在等我?”萧妍故意拉长了调子,“可是放心不下呀。”
陈宝儿点了点头,可转眼一看对方脸上似笑非笑,似乎是在“取笑”他瞎操心?,陈宝儿突然一阵别扭,头点到一半硬生生低下去,朝萧妍行了个礼,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指责所在,阿宝一直恭候,楼主可有吩咐。”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着平淡,实际上已经带上了一丝“幽怨”。
萧妍笑着摇了摇头。
陈宝儿以为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么晚了,萧妍肯定会打发他自己回去休息,不必继续伺候。可没想到今日萧楼主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今天运势不好,操劳了一日。”她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露出一丝嫌弃,“我回来时已经叮嘱人备下热水,你且留着,一会伺候本楼主沐浴。”
陈宝儿惊讶的看着萧妍,这位事事不喜劳烦旁人的楼主,还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心?中打鼓,不知道萧妍此举何意,可是想要消遣他。
可一转眼,看见?对方面露倦容,走路的姿态与平日也似有不同,仿佛是真的累狠了。陈宝儿又忍不住担心?起来:莫非她是受伤了所以行动不便,在着令自己帮忙的?
可是……可是他虽然是萧妍的贴身近侍,做这些本来也不算什么,只是与她男女有别,乾坤有隔,这样做真的合适么。
要不然自己替她找两名中庸女侍?实在不行,哪怕去叫沈璎来帮她也更为合吧。
这些念头百转千回,可还没等陈宝儿出口提议,烟雨楼中的弟子就很有效率的抬着热水来到了萧妍的居所。
弟子将浴桶热水一应所用在屏风后安置妥当,萧妍十?分?顺其自然的喊了一句。
“宝儿,回来帮我宽衣。”
陈宝儿觉得自己那些心?里的设想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总不能眼看着就要开始,自己再去喊人,让萧妍一人在此干等着,说不定人找到了,水也该换了。
萧妍见?对方磨磨蹭蹭,似乎有些为难,她灵机一动装起了可怜。
“陆长风好生厉害,你可知道他单单是那一口刀就有七八十斤重,再加上他自身的膂力和深厚的内功,实在是让人吃不消。你瞧……”她抬起肩膀,软绵绵似的晃了晃,“我这肩膀当场就脱了臼,现在好不容易接上,却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
言下之意,你快来帮帮我,人家脱不动衣服了嘛。
陈宝儿一听,心?中顿时一阵惭愧外加自责。还以为萧妍是有意刁难自己,没想到她竟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虽然脱臼并不怎么严重,但是能让萧妍这种人示弱,八成还有别的损耗,指不定还受了什么内伤。
陈宝儿不懂这些,但他很敢想。
他终于绕进了屏风内侧,看见?萧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不由得低下了头。
陈宝儿先是解开了萧妍腰间紧束的革带,一没留神,革带脱手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像是重重?的敲在了陈宝儿心上。
萧妍衣袍一松,一阵竹木清香扑面而来,陈宝儿的脸瞬间红的滴血。
萧妍见?他低着头,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目不斜视的伸出指尖去挑他襟侧的衣带。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会眨了,盯着对方一动也不敢动,视线贪婪的描摹着他低垂的眉眼,还有洁白莹润的耳廓。
萧妍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不然自己的想法就要控制不住了。
“宝儿可是怕羞,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我以前也帮你换过衣服呢。”
只是那个时候萧妍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旖旎,甚至连对方的身体都没看清。
可现在……她忍不住回想当时的情景,却发现没有半分?印象,不由得万分?懊恼,只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眼瞎了。
她这样一说,陈宝儿更加难为情,羞赧的神态溢于言表。
萧妍看着他如此模样心生喜爱,同时又有些纳闷——他不是与人做过几年夫妻,怎么会如此生涩羞怯。
莫非是自己的乾元气息太过撩人,导致陈宝儿有些招架不住?
陈宝儿双手微微颤抖,勉力将萧妍周身上下的衣带全数解开,可是下一步竟是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了。
萧妍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想笑,总觉得自己在这样逗他,恐怕人很快就要心?悸晕倒。于是萧楼主大发慈悲的饶过了他。
“你怎么这般害臊?将来可怎么得了。罢了,现在屏风外等我吧。”
陈宝儿如逢大赦,完全忽略了萧妍后面那句:
“将来可怎么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第一次顺v了。心情复杂。希望以后每本都能顺吧,数据能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