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侍君?”萧妍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陈二见她脸上毫无惧意,眼角眉梢满是“无所谓”的随便劲儿,仿佛自己的身份不值一提,而她做的事情根本不必大惊小怪。
他心中生气一阵茫然的绝望。突然觉得自己无论到了哪里,都逃不脱草芥的命运。本以为自己谨小慎微,只求安身立命,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就被人……
看来自己庄主侍君的身份根本就是一纸空文,到底不过是个任人玩乐的奴隶。
想起自己被父母嫌弃,被公婆苛待,这一生算不上又多么艰难坎坷,却也与幸福喜乐没有半点关系。曾经的生活虽然苦楚了些,却好歹是个良籍身份,是人明媒正娶的伴侣,可如今竟是要沦为随意遭人践踏的家妓之流了么。陈二悲从中来,越想越糟糕,可过了方才一时的热血冲动,冷静下来自然还是不想死的。虽事已至此,可让他就此认命,却也无法甘心。
萧妍看着对方眼珠子来回轻转,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未免等下再干出点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她也决定废话少说。
“那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庄主是谁。”
陈二一听这话,意识到与自己相关,不由望向萧妍。
只见她也不说话,而是伸手朝着自己鼻端轻轻一指。
陈二先是一阵疑惑,很快又反应过来。
“可他不是乾元吗!”
女子分化乾元,比男子分化坤泽还好稀少,况且女子天生体魄劲力不及男子,分化为乾元比男坤泽更加难以立足世间。早在他来时,就隐约听说这户的主人是个江湖行武的大人物,可若想要习武有所成就,多半需要一副天生的好体格、好根骨,自幼便要勤加练习,而女子,显然在这一途上不占优势。因而陈二先入为主,以为自己将要侍奉的是一名男乾元。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对这门婚事十分抗拒,却碍于接他的两人体格强悍自己根本无法逃走。于是来到这里之后连日足不出户,就是怕对方突然想起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他虽然分化成了坤泽,自幼也生的比寻常男子瘦弱,却是打从心底不愿意与男子为妻的。
萧妍耸了耸肩膀:“是啊,难道我不是乾元吗。”
陈二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乾元,虽说天下的乾元与坤泽占总人数的一成左右,但是平民婚娶,难以乾坤相配,故而后代大多为中庸。而殷实富足的人家,这些人口中乾坤的比例则会高一些。高门大户的宗族显贵,乃至于皇亲国戚,他们的后代甚至很少出现中庸,因为只有乾元才有机会继承贵族家业,高门正室的名分也非坤泽不在考虑,至于其他中庸妾侍,大多数连生子的机会都不给。
正是因为陈二没见过乾元,所以并不知道如何具体判断。此时听对方说明,这才注意到之前闻到的那股竹木香气似乎正是来自于眼前之人。
乾元信香吗,怪不得能安抚他的情绪。
突然意识到对方原来正是自己的……主人,陈二感觉到一阵手足无措的慌乱。想到昨夜自己干的蠢事,偏偏被对方捡了去,当真是阴差阳错,令人默然又尴尬。他心中委屈,却彻底没有了投诉的理由和门路。
本来这几日无人前来传唤自己,陈二逐渐摸清了状况,知道这家主人似乎无意沉湎私情,从来不曾涉足后院。当时他心中便升起了一丝希望,想着自己也许是有机会离开的。
那些小心翼翼乞求讨好的日子,他过够了。换来的非但没有一丝怜惜,反而只有无情的出卖。
况且他是男人而且成了年,纵然是坤泽,也有力气养活自己。
陈二从送饭小哥口中得知曾经有妾侍因为惹恼了家主而被送走,对外说是发卖不良,实际上家主无意为难她,虽然是罚了一顿,随即赐还了契书,算是令她自己自生自灭。
别人会怎么样陈二不知道,但如果换作是他自己,或许还能活下去。于是便在心中种下念头,那就是有朝一日,要恢复自由之身,哪怕对方平白不放,自己也要想办法筹金自赎。他是有月例的,虽然不多,但这里有吃有喝,完全可以一个子不花的攒下来,以期将来谋个前程。
可这才没几日,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被打乱。他心中懊恼又疑惑,明明西苑另外一名中庸侍君曾上门挑衅,说家主从来不曾宠幸后院任何一人的么,让他这只麻雀不要痴心妄想,做梦飞上枝头的么。
如今有了这等事,他还能走吗?
“我……你……”一时之间,满腔怨怼顿时化作不合时宜的羞愤与后悔,陈二清楚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拒绝不了什么,更何况昨日的情景,说到底更像是自己送上了门。
萧妍看着对方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快要憋炸气的河豚,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可耻的爽。
萧妍:“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难不成我救你一命,又为了你将要花费好些的银钱,难不成反倒和你结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