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重伤在身,口中已有鲜血沥出,她强忍伤痛继续厮杀。徒手抓住身后羽箭,咬牙掰断一截,痛的抽了一口凉气,随后边战边退想和叶家军接应。
正与敌军厮杀的秋华看见叶昭受伤,急忙撇下对方就直接赶往叶昭身边。还未近身,一直盯着叶昭的伊诺也突然发难,指示了两个飞钩骑手包围过来,趁叶昭被步兵拖战同时甩出飞钩牵住叶昭左右臂,一发力硬生生将叶昭扯落马去,紧接着一路往西夏军营这边拖。
叶昭只知道摔得心口一震,被拖在两匹马后驰行,顿时刀剑如雨直往面门扑来。她紧咬牙关,左手牵住钩绳,右手拼尽全力保护自己。但伤口流血不止又拖地痛入骨髓,渐渐的,眼前再也难看见叶家军的身影,头昏眼黑差点要看不清这战场纷乱了。
“叶昭,我讨厌你,我不会再等你了!”
她忽然想起这一句,心里还是苦笑了一声。傻惜音,你若一语成谶了,岂不是要哭得死去活来?
柳惜音在雍关城中走着,心口也微微疼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天边远处的战火正熊熊燃起。
自从阿昭走后,信未追回,叔父也开始忙得不再回府,每日整顿军防关注军情,督运后方粮草,又接治前方伤兵。柳夫人也习以为常,并时常带着惜音关照雍关城将士。也不知柳夫人有意还是无意,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总是向雍关城一些军中俊才介绍柳惜音,惹得柳惜音心里不快。
她也在想,等叶昭回来,难道真的要让皇上废了这婚事,离开叶昭再嫁一个男子?
她心里很乱,杂乱无章,看不到以后。
但有一件事她做得毫不迟疑。
就是每日都背着柳夫人悄摸摸跑去伤兵营,跟着大夫一起照顾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她忍着那些流血伤疤,甚至濒死之人的惨烈叫痛,只想为叶昭为大宋出一份力。
多年来早就习惯了如此等着,日复一日地祈祷叶昭平安归来。
但今日,伤兵营中似乎多了很多叶家军的身影,那湛蓝的铠甲染着血,却遮不掉叶家军战士兵从主帅的英气。
柳惜音顾不得许多,找了一位叶家军伤兵,开口就问起叶昭如何了。
“你是问叶将军?大元帅叶昭?”
“是的,就是叶昭。”
“叶将军,他,他下落不明,也有人说,他已经阵亡了。”
“你...说什么...”
“我不敢确定,但叶将军没回来。”
柳惜音眼前一阵眩晕,又强撑着身子问了其他几个伤兵,没人相信叶将军死了,但也没人知道叶昭哪去了。
“阿昭他,怎么可能......”
明明半月前阿昭才离开她去往前线,走时还拖着修长的披风与背影,让她有种踩住这影子,阿昭就不会走远的错觉。
她再不想对月垂泪,只能傻傻等在这里。
当晚,柳夫人才发现柳惜音已经不见了。
叶昭,你活着,我嫁;你伤了,我服侍;你若是死了,我便恨你一辈子,不会放过你...
夜深时分,宋军军营中阒无人声,却笼罩着一股不安之气。
胡青才从军营大帐中散了军事会议。是副元帅宗业召集所有部将商讨,决定封锁叶昭失踪一事,严禁军中议论,将此事秘报上方并暗中搜寻,待观其变。
胡青边走边苦苦思索。按理说叶昭若被俘虏或者战死,西夏定会放出消息大肆庆贺,而不是毫无动静。今日血战,双方都损兵折将不少,正是相持耗战的关键时刻。叶昭的任何消息,都足以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更何况,就连秋华都没能回来...
胡青思索得过于难受,甚至于走入自己帐中,都毫无察觉帐中早已多了两个等着他的人。
“胡军师!叶将军有消息了吗?”
两人齐齐发声,胡青被吓得退了一大步,才定眼看清楚面前两个女子,一个是秋水,一个竟然是身着便装的柳惜音。
“惜音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军事重地!”
“胡军师,我求求你了,快告诉我阿昭怎么样了?你们找到她了吗?”
胡青瞄了一眼秋水,将事情摸了个□□分熟,立刻就换了一副义正辞严的神情。
“是这样,惜音姑娘。叶将军现在...没出什么事,你先回去,等她有了时间我一定让她给你回信。”
惜音抓着胡青的双手哗啦一下子放开,焦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哀恸至极,眼里隐隐有血丝在积聚。胡青看向秋水,见她失意地摇头,表明自己已经都跟柳惜音说了,他没必要再隐瞒。
“阿昭她,不知是生是死,是伤是痛,而我却在这里傻站着,束手无策...”
听到柳惜音逐渐被泪沁透的颤声,胡青和秋水一直以来强掩的悲痛再难压抑,秋水也禁不住跟着染红了眼眶,忍不住泪水决堤。
“我,我明明看见将军在远处孤身奋战,却没有及时上去。让秋华一个人冲了过去。再回头的时候就没看见叶将军了,到,到处都是兵马乱剑,我就这么让叶将军和秋华从我眼前消失了...”
“秋水,自责无济于事,你赶紧好好想想还看到什么?”
秋水苦苦思索,快要把鬓发扯得凌乱不堪。沉寂不过半柱香时间,就见方才还颤抖得不成人形的柳惜音忽然转身过来,一字一顿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