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认命,劝自己这就是女人的宿命。她所想过的最大野心是当太后——直到她曾以为是对手的人,将她摁服气了,又将她拉起来,告诉她隐忍不是认命,哄人也是手段,哪怕是女子,也可以成为这棋盘上的操纵者。
她像是第一次从沉睡中睁开眼,顺着皇后的指引透过后宫看向前朝,而这迷茫的一生,终于找到了盼头。
“其实不是女子不女子的问题,是你的格局够不够。”闲聊时皇后笑着问过她:“你在进宫那一日,难道就不知道陛下也是个男人,而天下男人都是个什么德行么?无论你生儿育女也好,得宠也罢,对男人来说,终究是比不过利益的。”
“成为他们的利益共谋,比靠着他们去获取利益更重要。而你的优势就是能生孩子——你要怎么把孩子变成你的资本呢?”
她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到答案,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长大了不还是个狗男人么。
“你是不是觉得,就算你当了太后,架空了幼帝,也总有一天要还政于他,依旧只能缩在后宫?”皇后轻笑着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向往之情,轻轻在她耳边蛊惑:“可要是你的能耐够大,朝臣都不得不承认你比皇帝更适合坐在那张龙椅上呢?”
她当时太过惊讶,以至于浑浑噩噩回到长乐宫,才忆起皇后眸子里的光彩,似乎并不止是说个笑话。
可惜,她是没这能耐的,但是不代表她不期待有一天,能够看到那个做得到这一切的人,挣开后宫的桎梏,坐上高位俾睨众生。
为了那种超脱,那个可能变成实现,她便是当一块垫脚石也是心甘情愿。
后宫中的女人没有哪个是真心爱皇帝的——或许有,曾经的云氏和安氏,并没有那么多欲丨望奢求,要的不过是皇帝的垂怜。只是也如皇后所说,自古真情留不住,反正那男人也不稀罕,她们又何必把自己当个蜡烛,平白熬干了自己照亮了别人?
冬日暖阳中,她静静想了许久,渐渐在嘴角也染上柔柔的笑意。三皇子手里抓着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玩具,咯咯咯笑着扑进她怀里,仰着头看她:“母妃母妃,晚上咱们吃什么?可有糖糕么?”
陈蕴玉将他抱起来颠了颠,笑着捏他的鼻尖:“你可又重了,再重下去母妃就抱不动你了。”
冷青云笑着躲开她的手,搂着她的脖子试图讲道理:“是陛下说儿臣要重些才好的,母妃您快告诉我,今儿夜里可有糖糕么?”
陈蕴玉拿他没办法,任由他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搂着他往内殿去,一边哄道:“要是没有糖糕,是不是今晚就不肯乖乖吃饭了?”
“哪有,不过要是今晚我吃的乖乖,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得双倍的糖糕?”
母子二人一说一话,谁又看得出这并非亲母子?长乐宫的下人们摆上晚膳,听着小孩儿欢笑:“母妃又逗我,今儿果然是有糖糕的。”
陈蕴玉摸摸他的头笑而不语。小孩儿忘性大,一年多时间过去,有她亲力亲为好生哄着照应着,长乐宫的下人引导者,并冷枭言的默许,冷青云早就不记得薛雅娴这个亲妈,只当母妃就是自己唯一的母妃。
陈蕴玉对冷青云也是真的好,嘘寒问暖不说,每次季节变化小家伙咳嗽感冒,都是她衣不解带的抱着守着。且她得了陛下的嘱咐,并不要求冷青云读书学习,高兴了跑跑跳跳玩玩游戏,或是在长乐宫的玩具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也行。
除了品行约束,陈蕴玉算得上对三皇子与给予求。冷青云再怎么聪慧也还是个孩子,什么日子过的舒坦什么日子遭罪总是明白的,不知不觉就将长禧宫那段时光彻底封存。
“母妃对你好不好啊?”陈蕴玉在小家伙的额头亲一口,擦掉他嘴边的糕点渍:“以后青云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对母妃好啊?”
小家伙嘴里塞着一块糖糕,信誓旦旦的点头:“母妃对我最好了!您就放心吧,等儿子长大了去了封地,您就是王太后,到时候儿子一定好好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