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玉选择依附皇后,原就是觉得皇后对自己是不同的。哪怕皇后发现她谋害贵妃的证据,也不过提醒一回,并未揭穿她的手段。可今日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她从未有和皇后并肩而战的资本。
这种失落简直比失宠更甚。陈蕴玉强撑着行礼告退,在秋日阳光下默默思考:若是皇后不愿意接受她的投诚,她到底是该安静蛰伏,还是干脆把平静之下的波澜通通掀出来,将这一潭死水搅浑?
敬砚姝看着陈蕴玉离开坤和宫的背影,忍不住捞过圆圆来薅毛:“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投诚被我拒绝了么,至于像失恋了一样?”
“说不定人家就是暗恋你呢?”圆圆舔了舔爪爪,十分不负责任的恶意揣测。
“啧啧,在后宫搞百合……”敬砚姝想了想,竟然觉得也挺不错的:“我倒是没意见啊,反正也不想碰那根黄瓜,有个软妹子——完全可以接受哒。”
陈妃当然没有暗恋皇后娘娘,不过和所有惨遭拒绝的小姑娘一样,在被人无情抛弃后,总忍不住小小报复一番,也算彰显自己的价值——约莫便是“你不给我面子,我便要你好看,总有一天让你追悔莫及。”
……
“……所以你家主子特意与陛下说起本宫在民间的名声,就是为了让陛下觉得本宫功高盖主,继而对本宫疏远提防?”正在检查明日宴席流程的皇后娘娘放下手中册子,似笑非笑的俯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女:“那陛下呢,可有被她说动了?”
“奴婢……奴婢不知。”医女以额触地扎扎实实磕了个头:“奴婢只求娘娘开恩,放了我家父母兄弟吧!”
敬砚姝随意揉搓着窝在她膝头打瞌睡的圆圆,直到把小白猫揉的惬意到翻出柔软的肚皮求挠挠,才不急不缓道:“就算我把人放出来,你当陈家会放过你吗?人在本宫手里,本宫不过让你偶尔过来说说话,可要是被陈家人找到,可真的就性命不保了哦。”
名叫瑞荷的医女沉默了。她从未想过自家世代服侍的主家为了保住陈妃小产的秘密,狠心要将她杀人灭口不说,为了安全计,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肯放过。若非皇后娘娘庄子上的下人出手相救,她的父兄姐妹早已丧命乱刀之下。
她是陈家走内务府的路子送进宫的,算是登记在册的正规女官,陈家的势力还没有大到能在宫中轻易杀害她。在与兄长见过一面、了解陈家的手段狠辣之后,瑞荷果断的投靠了皇后,成为坤和宫安插在陈妃身边的一枚棋子。
其实敬砚姝做这样的安排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手里握着别人的把柄总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可陈妃突然冒出来那一出表白合作,让皇后娘娘生出些许不安,索性招了瑞荷过来问个清楚,倒将陈妃的如意算盘都捅了个干净。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尤其是古代的男人,丫还是个皇帝,就算天生没有大男子主义,后头也得给他惯出来。敬砚姝自信对冷枭言□□有方,皇帝陛下暂时还没有生出“皇后影响力太大应该被压制”的想法,可也经不住陈妃的再三挑拨,万一真让他起了苗头心思,以后再要镇压就麻烦了。
“陈妃月信不调,让闵院正再去看看。”皇后娘娘点了松明与瑞荷同行:“这可是关乎子嗣大计的事儿,容不得她任性不管。实在不行就好好调养个三五个月的,别急着争这一时宠爱。岂不知等日后怀胎生下皇子,那才是长长久久的帝宠圣眷呢。”
松明先是一愣,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不就是拿闵院正替陈妃圆谎包庇她小产真相作威胁,逼着闵院正给陈妃判个三五个月的调养期,变相给陈妃禁足么!
闵院正再怎么与陈家故交,也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开玩笑。不出所料的,陈妃报病撤了绿头牌子,按照闵院正的说法,至少需要服药静养三个月以观后效,陛下千万不要去打扰,否则就得功亏一篑了。
冷枭言也没料到好好儿的宠妃说病就病了,少不得赶紧去长乐宫里探望。只人还没进内室,就被一众宫女给挡了驾,陈妃隔着帘子请罪:“女子调理之事埋汰,陛下就别来羞妾了。”
闻着里头古怪的药味儿,冷枭言主动在脑海中代入女人来月事或者生孩子时见血不详的道理,从善如流的停下脚步,只在外头好言安慰:“闵院正的医术了得,他且说了你是调理,并非重疾,你只管乖乖养着,三个月后也就好了。”
陈妃在轻纱幔帐后哽咽谢恩,唯有手中的丝帕已经揉成一团糟。她从未想过皇后会用这样简单粗暴又釜底抽薪的法子作为惩戒,她一日见不到陛下当面,便是有千般智慧也都枉然。
可她更不敢与皇后硬抗——她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在皇后手中,得了这次敲打后乖乖听话也就罢了,若是敢有丝毫动作,那些把柄掀出来,她能不能留住性命且不说,怕整个陈氏都要被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