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渣男之所以是渣男,就是他在渣的时候从来都不让人失望。
冷枭言几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甚至不用太医将话说明白,当即就简短的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保住朕的皇儿要紧。”
实则太医心里也早有准备,转头便有一碗药从耳房里端出来,灌进了有气无力哀嚎的安素仙嘴里。
贵妃娘娘这一日已经被灌了太多次药了,全然没有反抗的咽下一口又一口苦汁子。没过多久,身下突然开始剧烈疼痛,可她再无力气咒骂哭泣,只用尽本能的力量,努力将那个迟迟不肯降生的孩子从狭窄的产道中挤了出来。
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响起,恭贺的话瞬间淹没了那句带着惊惧的“贵妃血崩了”。敬砚姝接过襁褓里柔弱的小姑娘,透过一层层门帘窗棂试图看向内殿生死未卜的安贵妃——这样拼了性命换来另一条小生命,真的值得吗?
冷枭言自是希望安素仙能给他生个儿子的,哪怕他对安素仙全无感情,可对子嗣的渴望是镌刻在骨子里的。未曾想期盼中的儿子变成了女儿,还是个生在七月半,先天不足的女儿,皇帝陛下一腔父爱瞬间被浇了个七七八八,看上去还不如敬砚姝这嫡母来的有爱心。
“先开花后结果嘛。”敬砚姝倒是挺喜欢这小东西的,“也不知贵妃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国夫人,她身子不好,得找个太医看顾着。”
国夫人这会儿是真的不太好。惊惧悲喜接连不断,如今安素仙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她甚至连去外头看一看外孙女的闲暇都没有。胸腔内积压的痛楚越来越深,眼前一片片的发黑,可她不敢倒下,她怕自己一旦倒下,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要么怎么说产房外是最能看明白人间真情世间百态的呢,要么怎么说婆母和亲娘是不一样的呢。赵氏一直等到太医宣布贵妃脱离危险,才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至始至终没来得及看一眼安素仙拼命生下来的小公主。
也因此,她并未听到太医的后半句话:“……虽是保住了性命,不过贵妃的身子是彻底伤了,日后再无怀孕的可能。”
非但是无法怀孕,只怕连正常过日子都难。太医心有余悸的看向满是血腥味的内殿——往后的贵妃就是个药罐子,哪怕再怎样调养,也绝对没法恢复到以前的健康模样。
失去健康,失去容颜与身段,失去生育能力。这样的贵妃娘娘,还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吗?
……
安素仙浑浑噩噩的躺了三日三夜才彻底转醒,得知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儿,少不得有些遗憾和失落。然毕竟血浓于水,当软软的小姑娘抱到枕边,她立刻将方才的一丝不快忘在脑后,一脸慈爱的轻拍熟睡的小公主,随口问道:“我娘呢?还有陛下,可喜欢咱们小公主?”
“国夫人病着呢,太医说是心疾复发,需要静养才好。”端着热水进来的绣云一脚踩住准备回话的绣竹,生怕这位心直口快的主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避重就轻的笑道:“国夫人的老毛病您也知道,您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遭,她可不被您吓的够呛么?”
安素仙听她说的轻松,亦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继续追问道:“那陛下呢?咱们小公主这么可爱,他一定也是喜欢的吧。”
“当然喜欢啦,日日都要来看看的。”绣云装模作样的瞧一眼沙漏:“要不您先宣太医来把脉,奴婢给你稍稍梳洗?不然一会儿陛下来看——”
“要的要的!”安素仙忙点头,精气神儿都提起来不少,一边笑道:“我记得陛下说过,宫妃生下皇嗣是要晋位份的。虽说小公主不是小皇子,但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陛下肯定是要给我晋封的吧?”
绣云心中苦涩,面上还要强作欢笑的附和——太医有言在先,贵妃虽然脱离生命危险,身体却太过虚弱,一定要保持心情开朗积极向上的心态。否则悲痛失望焦躁之下,很有可能出现崩漏之症,到时候就十分棘手了。
只是纸里包不住火,眼见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仍旧没听到皇帝驾临明纯宫的消息。百般猜忌涌上安素仙的心头,无论绣云和绣竹如何描补,她只越发不安起来。
“一定是陛下忙着呢。”绣云急的脸都白了:“您歇一会儿睡一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