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转身之后,并没有走多远,在屋子收拾了东西,替李峮掖下被角,顺手带上火折子出门绕到陈翠待的墙根下,静静的听陈翠在墙头胡言乱语。
“小白菜啊!泪汪汪,三四岁啊!没了娘…..哎呀,忘词儿了。”
李卫无语,如果还有人可以把悲剧歌曲唱的这么喜感?他家翠儿算是一宝。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李峮想妈妈。天上的星星眨呀眨,陈翠的心啊凉巴巴….后边是什么来着?怎么又忘了。”
李卫望天,想着要不要把火折子点上,以免上边的人继续折腾自己的耳朵。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陈翠两条腿晃啊晃,篡改革命歌曲,弄拧名家名句,只为给自己壮胆。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除了蛐蛐在调情,周围什么杂音都没有,尤其是屋里一闪一闪的灯光真显得环境诡异。
“李卫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害怕…”小心的吞口唾沫,歌唱不下去,句子改不过来了。慢慢的撑起身子,抽抽鼻子,陈翠很委屈的朝屋里喊。
“你不能挂我墙头的,又不是什么大错。”纠结啊,李卫是挂墙头的开山鼻祖,自己是光荣的开拓者。
“你不是任尔东西南北风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反思这次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李卫开口调侃,却不知道这样的黑夜,骤然出声会吓到很多人的。
陈翠刚才只是抱怨兼壮胆,脑子里缺丝毫不敢往乱七八糟的地方想,猛然间听见下边有声音传来,吓都要吓死。若不是双手紧紧的抓住墙壁这会儿早都掉下来了,因此发出点声音还是再所难免的。
“怎么了?”听到陈翠惨烈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的李卫赶忙点亮火折子担心的问道,待确认陈翠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陈翠哭诉,真的被吓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李卫赶紧道歉,慢慢安抚泪一把的陈翠。
“我要下来啦。”晃动身子撒着娇。
“呃,那边有个草垛子,你脚稍微低一些就可以下来。”说完这话,李卫用火折子把旁边的柴火点着,映出些光,拍拍手接着道:“或者,你朝这边跳,也可以。”
听到李卫的解释,陈翠挪挪身子,用脚勾了几下,果然再往下一点点就可以勾到自家院内的草垛子,试了试感觉,貌似撑住自己没有问题,不免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不试试呢,不然早下来咬李卫了。
陈翠稳住心神下来之时,骤然听见李卫说的下半句,焉能不停止动作?回身咧嘴一笑,大大的伸开双臂扑向下方的李卫。
李卫严重怀疑陈翠这是在报复,连个巧劲都不用,直接就砸过来,搞得胳膊也痛,浑身被压在下边。可抬头没好气的看看笑的没心没肺的陈翠,李卫只能认栽。
“李卫,给王府送金花是为了咱们的生意吧?”笑闹几番,两个人把火折子熄掉,窝在原来的地方聊天。自从李胡氏去世之后,想这种平静祥和的气氛,安静纯聊天好难的。
“怎么说?”李卫对此推测不置可否,揽过陈翠的脑袋,轻轻的抚摸着,陈翠说过,她喜欢亲密的人为她梳头的感觉。
“咱们把这种新鲜花样子送进王府,算是咱们的孝敬;可那拉福晋好像也要孝敬德妃吧….”陈翠乖乖的窝在人家怀里,把李卫的手臂横在自己胸前道:“如果宫里的贵主儿喜欢,咱们就等着内务府上门的买卖。”
“如果贵主儿们不喜欢呢?”李卫笑着反问道,他就知道翠儿聪明又调皮,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挂墙头太便宜她了。
“宫里一直在引领八旗女子的穿戴,如果宫中喜欢,那么八旗不管喜不喜欢都会弄上几个;如果宫里不喜欢,只能说明金花需要改进,或者降价卖到咱们这边。”仰着头,陈翠等待夸奖,举一反三不是谁都可以的。
轻拍陈翠,李卫沉思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我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卖到宫里赚的多而已。”
“那你….?”陈翠迟疑,觉得如果这么简单,李卫就不用正儿八经的说这些了。
“那拉福晋往宫里送什么东西,四爷肯定是知道的。如果四爷默认,就说明他以江山为重,日后定不会为难咱们,如果四爷阻止…..”
“如果四爷阻止,咱们前途堪忧。”咬着唇,陈翠很不情愿的承认,自己还在四爷的手下讨生活。
旁边的蛐蛐声衬托着四周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浮躁、不安的气息,聊天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寂下来。
是啊,金店名义上是自家的产业,可是八爷他们又怎会不清楚这家店的台前幕后,不会关心这家店的后续发展?
四爷帮忙,就是认下李卫门下人的身份,他们拉拢金家的行为在四爷看来就形同默认,金家与四爷就有了微妙关系;
四爷不帮或者阻止,就是摆明他与陈翠夫妻无关,因为厌烦李卫所以把他们夫妻架在火上,那么与金家合伙就是两个奴才妄自揣测,不守本分的行为;
曾经重用的人被打压,八爷怎会不对此事感兴趣?过往的事情被翻出,对陈翠与李卫是平静的生活陷入混乱,对四爷的名声却是极大的损害,如果四爷对此漠不关心,就以为四爷没打算放过他们,说白了,这也算是一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