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了七八天之后,终于停止了;阳光,也在久别之后,绽放光芒了。
陈翠早上起来的时候,见阳光还好,就将那些长时间没见过光的被褥、衣物之类的全都扛到了院子里,准备来个集体消毒。
“翠儿,二狗也没在这儿,他的东西就不用搬出来了。”李胡氏坐在院子里,手上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笑看陈翠忙进忙出的,跳来跳去。
“干娘,二狗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这会子趁着天气好,索性都给晒了,赶明儿二狗来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不是?”陈翠使劲扛起被子和褥子。垫了垫脚,确定被子不至于耷拉在地上,这才走出屋子。
“你也悠着点,哪能一次拿那么多?”李胡氏一看陈翠那架势,不觉惊讶出了声,一条被子加上一个褥子可是有几十斤重呢。
陈翠呵呵的干笑了几声,并不言语。这是她早年养成的习惯,把那些要做的事情一次性拿完。
说好听点那叫省时省力,提高效率。难听的那就是懒,懒得再进屋子一趟,可这话如何能让李胡氏知道?所以陈翠很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自从二狗走后,陈翠虽不至于每天都去二狗屋里收拾东西,可也是经常性的过去。一方面,陈翠觉得在二狗屋里那种味道很让人心安。另一方面则是怕哪天夜里二狗突然间回来,手忙脚乱的,让二狗取笑了不好。
“翠儿,有空你出趟门,帮我买些布回来吧。”李胡氏看着头上冒着细汗的陈翠,从心底里感到开心,这儿媳妇是越来越上道了。
“干娘,二狗不让咱们出门。”想起二狗临走时的交代,陈翠就纳闷,叛逆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还开心的好似中了体彩五百万。
“可做这鞋子却需要,我想等二狗回来就能穿上。”李胡氏举了举手上的半成品说道。
“外边那么多卖鞋子的….”现在瘟疫横行时期,贸然出门,那可是需要提心吊胆的。鞋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买不就行了?
陈翠虽然嘴里嘟囔着,可到底没敢真的说出来。主要原因虽然是二狗临走的时候的交代,不想让他娘担心他的健康。另一方面则是陈翠自己的私心了,就算贪生怕死,却也不想让李胡氏误会自己对二狗不伤心。
正在阳光下埋头苦干的李胡氏,听到这话,在阳光下,捻了一下线说道:“我儿子的脚啊有六指,自然比旁人的鞋子要宽些,买大一号的鞋子穿着不舒服,可买刚好的又挤脚。所以从小他的鞋子都是我在做的。”
陈翠望着李胡氏的动作,鼻子突然间酸涩无比。多少年来,那强制压下来的渴望在李胡氏慈爱祥和的动作间被突破。很久很久以前,趴在孤儿院的陈翠是不是也曾奢侈着家庭的温暖?二狗如果回来,这里能不能成为自己梦中的家?
看着李胡氏眯着眼睛,认真的捻线,却怎么都无法将将线头穿进针孔里,岁月的无情在那笨拙的动作前表露无遗。看见这些陈翠赶忙上前接过那线头和针,小心的认了针才递了过去。
一边熟练地飞针走线,李胡氏还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这么长时间了,他的鞋子恐怕早就磨破了。”
“呃,那我现在就去买。”说完这话,陈翠就跑了出去,什么瘟疫、什么水灾,和干娘的遗憾比起来,全部都要退散,退散。
这个时候的街上,在灾难面前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行人,所到之处,乞丐成群。城里的富户早就离开了这里,留下来的都为着不同的理由而留下。
虽然县里已经限制了进城的道路,可依然拦截不住进出的人口。外边的人不断地涌进来,不少商店的门前都有小乞丐在伸手讨要着。这个时候的破庙恐怕也早已经人满为患了吧。
想到这里,陈翠从心里由衷的佩服二狗,原来他在城里刚刚涌进灾民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才穷尽所有的买了那个小院,也才使得两个女人能够安稳的呆在家里,晒晒太阳,做作绣工。
匆匆的在街上行走,陈翠小心的避着行人。谁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好好的人身上存在病菌。左躲右闪、左行右壁的垫脚走在人群中,为了一块布而煞费苦心。
在张家布行里,陈翠用二狗专门留下来应急的银子,买了一快便宜又合用的棉布出来。因为是大灾之年,除了粮食,全部商品都便宜的让人咋舌。
“呜呜,我的儿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