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夏摇头,平静地说,“现在我没法选。”
她低头,放着一边的勺子不用,反而用筷子一点点挑着,显得食欲很差的样子。
“还是选不了吗?”秦锐小声地叹口气。
原本不想戳穿,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你拿一张假照片来唬我,我当然不会选。”
秦锐先是一愣,然后不可控制地笑起来,肩膀耸动,“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他将照片翻过来,给盛思夏看了一眼,只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果然是在唬她。
他问盛思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我拍的照片,还有买的书,都会在背面写上日期,你这一张没有。”
秦锐恍然,“难怪那本也漫画最后一页标注了日期,”不光如此,上面还写了购于哪家书店,他又夸奖道,“你的字写得挺好看,那天在警局我就注意到了。”
“谢谢,是他教我练字的。”
说完,盛思夏才发觉,她这句话明显带着情绪,语气有些重了,仿佛是要刻意提起傅亦琛,好让秦锐知道,她此刻有多不满。
可她究竟在不满什么呢?
秦锐立刻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
盛思夏摇摇头,她不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她气的并不是这个。
好像只是不喜欢,别人要她对傅亦琛作出取舍。
要不要放弃,是她自己的决定,可如果是别人要求,立刻就激起她的叛逆心,越要她怎样,她越想对抗。
好好的一顿晚餐,气氛就此冷场,原本盛思夏也没什么胃口,一碗粥,只吃了不到一半。
买单时,她坚持要请客,秦锐虽然无奈,也只能由着她。
他们沿着夜晚拥挤的街道朝外走,路边有车擦过,秦锐和盛思夏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里面。
察觉到她情绪不佳,秦锐向来擅长调动气氛,此刻也不多话,陪她静静地走着,一直到他停车的地方。
盛思夏对他露出一个不太走心的笑容,说,“今晚就这样吧,这里离我家不远,我想自己走回去。”
秦锐坚持,“还是我送你吧,晚上不安全。”
她摇头拒绝,独自转身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身后的脚步声,提示着她,秦锐一直跟在后面。
没办法忽略,或者自顾自地朝前走,假装他不在,盛思夏只好无奈地转头,也不说话,站在一处路灯下盯着他。
秦锐做出投降的手势,好脾气的笑着,“我没跟着你,我就是想消消食。”
盛思夏又好气又好笑,“你才吃了几口?有必要消食吗?”
“没办法,你没胃口,我也吃不下。”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诚,看不出是真心的,还是在油嘴滑舌。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锐越是这样,盛思夏越是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擅长对人发脾气。
“照片的事,我再跟你郑重道歉,至少让我今晚送你回家,不然我真的不放心。”
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
坐车回家的路上,盛思夏尽管情绪不高,还是尽量维持礼貌,秦锐说什么,她仍然附和,只是少了平时的活泼。
直到盛思夏下车,进屋,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照片的事。
回到卧室,还没来得及将包放下,手机就响了。
是秦锐发来的微信消息,依然是道歉,以及一条卖萌的表情包。
她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屏幕,锁上手机,又解锁,盯着那条消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最后,还是觉得不管不理有些失礼,床头柜的化妆镜旁,还搁着生日那天,他送来的香水。
盛思夏简短地回复他:已经上楼,准备去洗澡了。
她想起,这也是姚佳婷教她的,如果碰见不想聊天的对象,出于塑料关系又不得不回复,就说自己去洗澡,等于变相结束话题。
这时候她才惊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秦锐变成了一个她需要勉强自己,费力维持关系的人?
明明最开始,她对他印象还不错,甚至有想过,或许他值得尝试。
如果还没开始,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相处,那在一起之后,岂不是要丧失自我?
至少,她每次挂傅亦琛电话,是从来不会想后果的。
家里没人,她洗完澡,裹上浴袍就出来,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傅亦琛买来的雪糕,还剩一只,她翘着脚丫,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吃完,还好屋内有暖气,一点也不觉得冷。
今晚不能早睡,她还有工作没处理,老周交给她采访傅亦琛的任务,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才想起来,刚才忘了跟姚展约定采访时间。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带上耳机,播放刚才老周发给她的那段采访音频。
空旷安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见滋滋的电流声,她耳中自动忽略老周,只剩下傅亦琛低沉,且令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第一遍听时,甚至忘记做笔记,直到音频播完。
心脏麻麻痒痒,似乎又沉浸在那种不该深入的感觉里,整个人好像泡进温泉水里,放松的心情快要满溢出来,不可控制地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画面。
盛思夏将耳机取下,放到一边,蜷着腿缩在椅子上,手臂环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桌脚残损的木刺。
这张桌子,从她高中住进小姨家,就一直在这里。
用了这些年,老了旧了,小姨提过给她更换一张新的桌子,由她挑选,费用小姨报销。
但盛思夏就喜欢旧的东西,早已用出感情,哪能随随便便被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新家具代替?
就因为它时间久了,偶尔会刺到她的手,就要被替代吗?
如果……
明知道假设没有意义,她还是情不自禁去想,如果那时候,她能克制自己,没有在生日那晚,做出那么冲动的行为,是不是她还能和傅亦琛像从前那样亲近,哪怕永远也到达不了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