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面色微赤,口鼻内有泥水沫,肚内有水,肚腹微胀的,是真的淹水身死。[注1]”,腹中只有水,没有食物残渣,酒水气味。
亦无醉酒、心疾发作的体征。
四肢有挣扎留下的伤痕,也就是刘诺谦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溺亡。
刘诺谦溺亡的事发地点、死因溺死倒是和朱庆喜的除王询外的友人一样,只是腹中没有食物,也没有醉酒体征,并非是伪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胸前衣服里有什么东西?
冷文宇手忽然在刘诺谦的胸口停下,手伸入刘诺谦怀中抓出了一团模糊的纸团,小心的展开只依稀看出一团团墨迹。但其中标志性印刷边框已经告诉她,这是一张当票,颜色发黄定然不是新的。
本应该在朱庆喜身上的当票果然出现在刘诺谦身上,但可惜刘诺谦已经死了。刘诺谦的死看起来也不像是意外,那么他应该不是凶手。反倒可能是被凶手用当票诱骗而来,随后将其杀害。
……也许就是凶手将刘诺谦约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凶手意外地没有伪造失足落水的假象。
冷文宇思索着缓缓眯起双眼,抬手招来衙役,“是谁最先发现刘公子的?”
发现刘诺谦的是庆红楼的寻欢客们,他们无意中从窗户看到后面河中有黑影在扑腾。于是喊楼人一起救人。
最先发现人落水的客人很是晦气的吐口气:“原本想着做件好事。结果他们三个把人拽上来,人就已经咽气了,真是……”
冷文宇视线划过说话人干爽的衣服,一一看过对方口中三个救人的寻欢客们。刘公子浑身湿透,而这三个人只是衣服半湿,哪个也不像是跳水救过人的样子。
其中一个人头发披散,留着杂乱得看不出原貌的络腮胡子,腰部以下衣服全湿,正低头控靴子里的水。
冷文宇几乎是立刻认出这个络腮胡子是谁。初次去庆红楼,二楼一群斗诗的人围着位胡子拉碴的红衣男子。郑幕僚遥遥指着为她介绍:“那是近来风头正盛的李公子,打‘茂都学院’来的……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符一往站在她身后帮着推轮椅,见冷文宇看那些人们,也跟着努力看出些什么的一个一个看。
李公子感知到符一往不加掩饰的视线,抬手看到冷文宇和符一往,拍了拍与他一样衣服湿了两位救人者:“官府的人来了,我们过去说说。”
过来后,李公子对着冷文宇一抱拳:“之前大伙听到赵兄呼喊‘后巷有人落水’,我等都在楼下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名救人者点头附和:“学生会水,听到呼喊便想也没想奔了过来。”
另一人拍拍李公子肩膀以示安慰:“李兄,你我已经尽力施救,不要太过介怀。”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凑过来,劝慰:“是啊李兄,你连‘吹气疗法’都用上了,实在是尽了人事,怪只怪刘公子命该如此。”
“对啊对啊……”
“李公子已经尽全力,无需挂怀的。”
李公子还是有些介怀地摇摇头。“若是再早些……哎,李某谢大家宽慰李某。”
李公子的衣领很高,衣服又湿了部分,可能有些禁锢脖子,无意识地伸手拽了下脖领,内衣衣领略微外翻,随后快速的将衣领拉好。
冷文宇原本没在意他翻开的衣领,但李公子反应过度地拉回衣领,这引得她多看了一眼:李公子脸和皮肤都非常白净,和他脸上的那络腮胡子搭在一块,实在是别扭的很。
这让她瞬间回忆起第二次见李公子的场景:朱庆喜跳楼那日,她在楼下勘察现场时候抬头向上看去,庆红楼楼上各层挤满了看热闹的尚未梳妆的女子和客人李公子也在其中,微微挒开的衣领似是露出个绣着个带“十”的字。
她门下也有绣坊生意,也收到过姑娘们表达爱意自个缝制的衣物,自然知道有人会在衣服不起眼的地方绣坊制作者或者穿着者的名字,前者为了表明制作者的心意,后者为了防止衣服丢失。
“十”字偏旁绣得非常扁长,看起来也不像是李字的“木”被洗掉的样子……真的非常眼熟,好像还在哪里见到过。
冷文宇心里琢磨事表面却不显,暗含猜疑的视线落到那位自称会水的救人者身上,说:“这位兄台舍己救人实在可嘉。”
对方脸红起来,立马推辞:“师爷误会了,学生虽然会水但并未救成人。赶到时李公子已经在水中拖着刘公子往岸上来,我们也就搭把手。”
李公子叹口气说:“并非如此,我过来时刘公子漂浮在水面似是已经失去意识,李某也就淌水将其拉上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吹气疗法——《金匮要略》东汉末张仲景。
[注]《洗冤录》(白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