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茫然。
“你也姓罗,叫文宇……文……”冷载舟手里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驱寒汤药,视线愣放在跪在地、求他帮忙报官救人的女娃身上,似是陷入了沉痛的回忆。
浑身是伤的豆丁大小娃身上挂着冷载舟的旧棉袄,以额头抵地,殷红的血液在踩硬实的雪地上晕开,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也青紫僵硬。
良久,冷载舟回神,“你这女娃当真得寸进尺,救了你还想赖上我不成?别说帮你,就是你也给赶紧喝,喝完滚出义庄!”,他将凉透的姜汤往地上一撂,转身利落离开,人已踏出院门,声音还模糊传进院内,“……这年头哪啊,真是好人做不得。”
女娃自然晓得的确是自个得尺进寸了。她麻木的四肢关节发出咔咔声,手指僵硬地努力捧起苦涩难言的冰冷汤药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咳嗦起来。
她抹掉口中喷出的夹杂着汤药的血沫子,对着冷老爹离开方向磕了个头,“大恩不言谢。”,在后腿有些瘸的小家帮忙下,缓慢站起一步步向义庄外走去……】
山里镇城内早已热闹起来。
冷文宇一进城,所遇百姓无一不热情地凑过来打招呼。还有人送东西给小家吃,把小家高兴地嘴巴裂开笑哈哈的样子。
“早,好,再见……”冷文宇已褪去早晨的迷糊,青衫整洁长发飘逸装得非常像样,一一回礼于百姓,装得非常冷傲凛然。
她为了踩点儿到衙门没有走大路,而是闪身进了七通八达的胡同,因速度极快身旁两侧的人家和路人均化为模糊的影像向她身后倒退——
破烂的房门开启,面带苦涩的王氏挎着一筐去年晒制的果子干。
关门的同时对里面扯着她衣角痴痴笑的闺女说:“小朵乖,娘出去卖果子干。你乖乖呆在家中,谁来找你玩儿也不要开门。”说罢忍不住叹口气。
十三四岁的小朵露出天真干净的可爱笑容,有些憨乎乎不会说话的样子,“娘小朵等你、等你。”
拐过弯,便是钱谷师爷刘征的家,青瓦白墙,在土坯房屋中当真是鹤立鸡群。
刘师爷的儿子刘文十多岁,穿着丝绸衣裳,手里拿根两臂长的木杆。
他趴上邻居家的矮墙头外,探头往邻居家里招呼,“走呀牛壮!我们去东郊玩儿去!”
邻居家叫牛壮的男孩突然喊道:“哎呀耗子跑出去了!刘文你快挡住他!”
刘文一听,赶忙低头,果然看到一只灰溜溜的老鼠从墙角下窟窿里跑出来。
刘文紧忙跳下墙头,抡起木杆就打。那老鼠被打得皮开肉绽早已死去。可他还不停手,眼睛里透出股兴.奋、癫狂,“打死打死打死!”
——已经飘出老远的冷文宇脚下顿停。
下一刻,刘文高举的木杆就被抓住了。
刘文赤红着眼抬头,对上了冷文宇冷白的脸。让他瞬间想起那次和母亲去城隍庙看到的白脸判官。顿时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愣在那里。
木杆将近一米五。冷文宇只抓住靠近刘文手的位置,嫌弃地扫了眼地上一滩烂泥的老鼠,说:“没事了刘家小子,老鼠已死。”
小家冲着刘文很是凶狠地汪汪叫了两声,似是非常不喜欢这个人类小少年。
刘文一个哆嗦从癫狂状态清醒过来,“冷……冷先生……”顿时吓得松开木竿,“我、我……学生见过冷先生。”连忙作揖。
“嗯。”冷文宇视线扫过他残余兴奋神态的脸,也不再多说什么,扔了木竿就走。
但走了几步,冷文宇低头看了眼手指,上面扎了几根毛毛刺。手腕一翻毛毛刺尽数被内力逼出,手指肚只剩余一个个红点。
郡守府府衙。
公孙锦趴伏在书桌上,借着清晨柔和的光亮审查一卷卷案宗。他眼底下带着青色的暗色,实在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就拿起旁边的艳茶喝上一口,闭眼缓会儿神。
小厮墨宝在旁边靠着柱子打盹儿。
公孙锦又拿起一县衙的宗卷,看清上面字的同时眉头一皱——山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