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凉的,便连嘴唇也是如此。
我不动,他不动,月色沐浴,天河星野,让我产生了迷梦般的错觉。我冲着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先离开了他的嘴唇,坐在距离他一臂的地方。
他声音有些喑哑:“文小白。”
我轻轻应了声:“恩。”话出口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哑意。
茯苓面对我而坐,坐下时背脊仍然挺得很直,手指微微蜷曲。微卷细长的睫毛静静的敛在眼睑上,遮住眼睛里的色彩,看不分明,却觉得异常深沉,凝重以及……漂亮。
我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有点渴意。
他忽然出声:“文小白。”
又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声呼唤,短促,有力,尾音却袅袅的缠了上去,带着点缠绵,之后却再无下文,似乎他也在犹豫什么。
我看着他放在床上的手渐渐收拢,越握越紧,像是克制什么似的,直到青筋暴起,我垂了眼,知道他已经有了决断。果然——
再抬头,他脸上已无犹豫之色,满脸清明,只字不提刚才我吻他一事,全然当做微风似的,一吹而过,他死水般的心只有了一丝波澜,过后再无动静。
我不动声色,不悲不喜。
情感一事,我与他虽都是空白,可料想我情商总也要比他高出几分,既然我今夜已做出轻薄他一事,这责,还是要付的,这心,也是该明了的。
我喜欢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沉静了很久,终于该是要进入正题的时候了,我与他都不是拖沓之人,该办的事情总是要先办好,过后才能解决私人恩怨。
“茯苓,为什么要毁容。”这是我最想知道的,我觉得茯苓毁容毁的毫无意义,可惜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
不想茯苓却挑了挑眉,反问:“谁告诉你我毁容了?”
我呛了下:“难道不是?”
“不是。”
我豁然明白了,是袁老那个糟老头子骗我!什么内幕啦,中毒啦,统统都是在耍我!
我内心怒意滔天,外表却生生压抑,努力控制情绪继续问下去:“那怎么会莫名其妙生白疮。”
“不是为了救你吗?”
话虽这样说没错,那日小和尚和向郁青一时意气用事比赛抵挡箭雨,不想将我也牵扯了进来,茯苓的确是冲进箭雨里来救了我,后不幸中了一箭,晕倒之后,脸上就开始生白疮,但是……哪有人中箭之后会生白疮的!
茯苓莞尔一笑:“吃了天赐给的药。”
“他下毒?”
“不,我问他要的。”
我越发理不清头绪:“怎么回事,你要药干什么。”
茯苓眸光霎时一变,口气蓦然变得阴森:“自然是要除内贼。”
于是,终于到关键了:“除内贼和你吃药之后脸生白疮有什么关系?”
他被我这一问,弄得笑出了声,原本阴寒的表情也悄然隐去,看着我,略带温柔:“那个人只识得我的脸,为了不被认出来,自然需要稍作改变。”
我凝眉消化茯苓的话,暗自猜测,不想却将它吐了出来:“那个人……指的是……纤歌?”
他点点头。
我渐渐觉得思路有些通了:“所以那日你带我去偷听壁角,也是问了证实猜测?”
他又点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日就一定会有小和尚在啊!”说到小和尚,我的表情蓦地怪异起来,“如果纤歌真的是内贼,那小和尚岂不是也是……而且,纤歌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护法啊,如果连她都成了内贼,那你身边的人不都是不可信的吗?”我指了指自己:“我也很不可信啊,你干嘛对我说这些。”
他一一做解答:“首先,小和尚是我派去的。”
这点我可以理解,茯苓如果已经认定纤歌是奸细,必定早已在前段时间着手于捉奸大业,埋下伏笔万千,制造假象故意让纤歌以为小和尚是另一个接头人选,故有了昨天接头暗号一幕,只可惜小和尚答不上暗号,必然已经引得纤歌动了杀机。
“所以,小和尚不是内贼,是亲信。”
我了解的点点头。
他又道:“其次,身边人并非都不可信,还是可信者居多的,至于你,为什么能博得我信任……”他一笑,不语,笑容淡,却极真,很舒服,让人有打心眼里感到被信任的愉快感。
我做泪花感动状。
他呛了一下。
我颇为得意。
但是……!
“那个第一美人又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已有了猜测,但……更何况这件事情把袁天赐也扯进来了,“你知不知道昨晚天赐在她那里留宿了将近一宿!”
“天赐?”
我很奇怪的看着他:“你和他不是好友吗,干嘛这样一副好像从来不知道他名字的样子。”
他遂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叫他天赐?”
我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极其别扭的吐出一句:“过亲密了。”
我…我我我……震惊!
他似乎驱赶什么似的挥了挥袖子,转过头,不让我看清他现在的表情,过后,声音才又传了过来:“我知道。我授意的。”这是在回答我刚才问他的问题。
“恩?”我脑子还处于极度震惊中转不过弯来。
他瞄了我一眼,继续缓缓道:“你以前并没有见过纤歌和秋惜之,我和袁天赐却都是见过的。”他继续瞄着我,似乎在研究我什么时候才能回神,“前断时间,也就是我去盟主府劫了你回来之后,纤歌和秋惜之给我的感觉就是……很怪。”见我回神专注听他讲话了,他才收回看着我的目光,视线不自然的投向窗外:“至于哪里怪,一时也是说不出来的。”
“你也觉得怪?”我觉得找到了组织,分外激动。
“恩……所以我就判定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人身上必是出现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