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中,季云亭俯首跪在大殿之上,额上一片冷汗。
虽然司天监将那日天狗食月解释为吉兆,可是新帝唐霄也并非那般好糊弄的。
皇帝虽按照司天监的说法昭告天下,安抚了臣民。可是唐霄心中依旧对那日天狗食月忌惮甚深,不过他城府够深,一直隐忍了将近半月待流言逐渐平息,这才漏夜召了季云亭过来问话。
“那日朕亦夜观天象,那颗流星身泛紫光,自西向东划破天际,紫微星似乎亦受到波及,如今殿上再无旁人,爱卿还请实话是活,这天象究竟是何征兆?”
季云亭伸手抹了一把冷汗,伏地朝胤帝磕了一个头:“启奏圣上,臣不敢妄言,此天相虽有凶险,然确是吉兆!”
“哦?爱卿此言何解?”
“天狗食月本身是凶,无名流星更是来势汹汹,然当流星逼近帝星之时,紫微帝星自身亦是紫光大盛,此乃逢凶化吉之兆!说明我大胤国祚正隆,虽然我朝初定,或有宵小想要浑水摸鱼,然皇上您春秋鼎盛,我大胤根基已稳……”
季云亭一番解说让胤帝心中大定不少,宝座上的皇帝面带微笑连连点头,待得季云亭一番好话说尽,这才欣然道:“季爱卿所言甚是,看来是朕多疑了。”季云亭刚刚心下一定,却又听得皇帝话锋一转,似自语般道:“朕观那流星去势似乎是奔着天权侯的封地,莫非是天权侯生出异心,上天借流星向朕示警?”
这种话题季云亭自然不敢接腔,只能屏息凝神的跪在下首,好半晌大殿一片安静。
季云亭微微抬眼,却见皇帝目光如电,正一瞬不瞬的看向自己,顿时心中一凛,忙叩首道:“臣,臣…..臣和天权侯不熟,但若说流星示警,也,也……”季云亭实在不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可是皇帝此刻目光饱含压迫,季云亭明白若是再不顺着皇上的意思说,那只怕今日自己就很难走出这个大殿了。
司天监是什么?从上一代监正手中接过司天监这活时季云亭就比谁都清楚,司天监就是皇帝的喉舌,无论任何天象,一旦昭告天下,都是为稳固皇权的说辞,最重要的是要合皇帝心意,其实到底吉凶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他也了半天,最终有气无力的违心道:“也不是不可能!”
“呵!”上首的皇帝嘴里溢出一声轻笑,又道:“若说天权侯有异心,朕却是第一个不信。天权侯辅弼大胤有功,朕亲赐唐姓的国姓侯,和朕亲如兄弟,又怎会有异心?”
咦?季云亭实在被皇帝的心思弄得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刚才要说天权侯有异心的是他,如今说天权侯忠君爱国的也是他,新帝城府也太深了,心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呀!
无奈下季云亭只能噤口不言。
当然皇帝也没有想要他再说话,依旧是自顾自说道:“然刚才季爱卿所言却也不无道理,妖星即现,乃是上天示警,但看那妖星去势,只怕应劫之人却是朕的好兄弟呀!”上首皇帝一声幽幽叹息,却让下首跪着的季云亭心中发冷。
季云亭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大殿,只是站在太极宫外的冷风下一吹,这才冷不丁又打了一个冷颤。
想起刚才在殿上皇帝下旨封赏天权侯时那一脸笑意,季云亭更是觉着不寒而栗,天权侯乃是开国五侯之一,作为大胤的有功之臣,已是荣极一时,然而皇帝此刻又下旨这般封赏,旨意中更极尽溢美之词,不但新给了他五块封地,还将天玑侯的封地也划了一块给他,天权侯的地位似在皇帝的授意下一跃而成九侯之首!
然而无功受禄,季云亭心中明白,皇帝这是要“过河拆桥”,捧杀天权侯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渝州城,毫不知即将大祸临头的天权侯府正在扩建,城东和城北都在大兴土木,新建的府邸贯穿了两条街,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的马车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驶入了渝州城,车内坐着的正是卫星楼和苏玉。
马车摇摇晃晃,卫星楼却气定神闲的手中捧着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男人额前一缕黑色长发随着马车的摇晃而飘来飘去,苏玉见到,忍不住伸手替他轻轻的捋到耳后。
卫星楼抬眼朝她微微一笑:“多谢娘子!”
苏玉脸色一红,然而眼中的神情却是略显黯淡,卫星楼娶她不过是为了让她生孩子,这桩婚事让她有种卖身的耻辱感,毕竟身为大炎最后的皇族,不能手刃仇人还要求助外力已是够窝囊了,如今还要因为复仇而签订那般卖身契约,实在是尊严全无。
“既已进了渝州城,卫大哥可否说出你有何计划,玉儿也好从旁协助!”一路上卫星楼都显得神神秘秘智珠在握,苏玉心中好奇,能忍到现在才问已是大为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