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时她可以控制自己感情,靠没完没了?的工作?麻痹自己,可当半夜失控的梦境一次次被他填满,她醒来,那些白日隐藏的思念就?愈发无处躲藏,像蚂蚁般对她噬骨吞心,她想他想得发疯,于?是只能如自己不耻的偷窥狂般视奸他微博和微信,可他把所有过往的状态都设为了?仅自己可见,三?年来没更?新过一次。
她知道他的日子一定不比自己好过,而这些磨难都拜她所赐——当翁晴今天告诉她蒋熠在国外创业的那些年,拒绝了?父母所有的经济援助,把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才熬到创业成功。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后悔。
后悔和他分手,后悔当初为了?自己一无是处的自尊心离开他,后悔自己用最残忍的谎言,把她最爱的人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她爱的少年本是世间最自由随性的风,如今却为她伤人伤己的谎言惹了?一身泥泞。
郁唯祎颤着嗓音:“是不是很苦?”
蒋熠温柔地摸着她发红的眼圈,摇摇头:“不苦。”
郁唯祎嘴角瘪了?瘪,强忍着眼泪:“骗子。”
蒋熠笑起来:“嗯,很苦,需要你很多很多次的以身相许才能补偿。”
郁唯祎眼底的泪打着旋儿地逼了?回去,笑不出来,只能用湿润的睫毛轻轻瞪他:“别闹。”
“没闹。”他把她抱进怀里,掌心柔软地贴上她眼睛,挡住她不想被人看见的脆弱,“都过去了?。”
郁唯祎眼泪流了?下来。
极其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无人知晓的个种辛酸却被他一笔带过。
郁唯祎止住眼泪,拿开他的手,定定看他:“我想听真话。”
蒋熠沉默了?几秒。
看到姑娘被泪水洗得清澈见底的眼,色泽略浅的漂亮瞳仁固执地映出他身影,很轻地,揉了?揉她头。
说不苦自然?是假的。
开始创业时还好,心高气傲的他踌躇满志,面对风投的一次次拒绝还能做到坦然?镇定,后来身上的钱日益捉襟见肘,他卖掉了?自己所有的奢侈品跑车和绝版手办,依然?没能支撑太长时间,最难时身上穷得只剩下十?英镑,合人民币不到一百块钱,为了?省钱,他学会?了?一袋泡面分三?次吃,老干妈吃完兑点温水又能撑小半月,濒临走投无路之际有想过用爸妈给他的资金,可当收到郁唯祎还他钱的消息提醒,那些苦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男人是什么时候学会?长大的。
爱上一个女人,以及,这个女人离开他。
蒋熠那个时候就?想,不管自己能不能闯出名头,日后回来找郁唯祎复合时,自己也算问心无愧——他愿意放下所有的骄傲求她回头,也愿意放下自己所有的少爷脾气成为她想要的那个人。
只要她还爱着他。
蒋熠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揽她入怀:“还好,比起在家时是稍微苦了?点,但也没那么差,赚钱的方式有很多,有段时间闲着没事?儿,就?抱着吉他去街上唱歌,国外很流行这种街头艺术,你知道,我人长得帅,歌也唱得好听,基本上唱不了?一会?儿就?有不少人给我投钱,还有人邀我合影,啧,便宜他们了?,那些歌本来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的......”
郁唯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唇,怕被蒋熠看到。
他是她心底烈阳般轻狂不羁的大男孩啊,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却放下骄傲在街头卖艺,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处境有多难......
一夜长大的不只是她郁唯祎,还有被她谎言伤到的蒋熠。
她想告诉他,她根本不在乎他能赚多少钱是不是少爷脾气,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陪他慢慢成长,哪怕他一辈子在她面前是小孩子也没关?系——可如今都没必要了?。
她爱的少年,终究成为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纵使他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爱,可看着根本没必要经受这一切折磨的蒋熠,郁唯祎心里依然?生疼。
噬骨钻心。
男人嗓音依旧玩世不恭,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有一次有人请我去当模特,我到那后正准备换衣服,一个gay里gay气的男人过来,要我当着他的面换,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当时就?发飙了?,一把拎起他往沙发上一扔,正要走,结果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郁唯祎眼泪倏地一滞,晶莹剔透地含在眼眸,仰起小脸问他:“你接了??”
蒋熠一挑眉:“我当然?接了?。”
郁唯祎心里顿时打翻了?一镇江的老陈醋,五味杂陈。
哎,都说英国同志多,蒋熠这种长相,被同性看上一点都不稀奇。
“那,后来呢?”她嗓音有点点发颤,明明很难过却不敢让蒋熠看出来,心里茫然?地开始想不知道双性恋还能不能掰回纯直......
“后来?我当然?是把那张卡扔给他,推门?一走了?之。”蒋熠笑着捏捏郁唯祎鼻子,嘴角痞气地上扬,“区区几万块钱就?想买走小爷的陪.睡服务,瞧不起谁呢,爷新沙第?一永动机只给一个姑娘开。”
郁唯祎:“......”
啊啊啊啊啊讨厌死了?啊!害她真以为他被彩虹的世界熏陶了?,都准备好找文丹乐学习下勾引大法了?。
蒋熠笑着把眼睛和耳朵都变通红的姑娘揽进怀里:“等出门?我才想通,那个设计师大概是把我当成了?同类。”
“同类?”郁唯祎诧异。
蒋熠哪里像gay了??虽然?他对自己的认知总存在些许偏差,但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真挺男人的,是那种很野生很撩的纯阳刚的性感。
蒋熠摸摸鼻子:“我那段时间换了?款沐浴露,有奶香。”
他没说全。
不只是那段时间,他在英国无法见到她的九百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俩人已经分手,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每天和她视频,于?是只好凭借记忆买了?她的同款沐浴液,饮鸩止渴地以解相思——而那些明明熟悉的味道用在他身上,怎么闻却都不是她。
后来,他有一次在街上遇到一姑娘,身上的气息与她极其相似,他像个变态似的偷偷跟了?姑娘两条街,直到她停下来,用中?文和他打招呼,“你想要我联系方式直接说呀,我在校友会?上见过你。”
他没走,而是因着后半句话,问了?句更?加变态的问题:“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姑娘以发他链接为由要加他微信,被他拒绝,恼羞成怒:“那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他不能说,否则彻底坐实了?自己是变态。
那天下午,觉得自己被羞辱的姑娘气得想告他骚扰,后来看他道歉的态度诚恳,这才看脸原谅了?他,他沿着长长的街区一家一家地寻找,从天亮走到月升,才集齐了?那款牌子的所有洗发水。
可依然?都不是。
他在试过了?郁唯祎用过的所有洗发水和沐浴液以后,才终于?迟缓地意识到,她留在他心底的气息,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
郁唯祎忍了?很长时间的眼泪掉了?下来。
回身抱住蒋熠,哽咽的嗓音在月色里泣不成声:“对不起,我后悔了?。”
对不起,我后悔了?,从和你分开的那一刻,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今我攒够了?所有能给你的糖,你还愿意要我吗?
他温柔抱着她,抬起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微垂看她的眸光深如星辰:“没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你的谎话。”
“郁唯祎,真正该后悔的人,是我。”
说完,他温柔地冲她一笑,熟悉的痞气掺着炽烈,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唇,很近。